水仙

　　■ 乱小说（9）

　　想当年，有个住在太湖一带的浪荡公子，姑且喊他小浪，小浪父母双亡，给他留了些遗产，他有个习惯，出门会把所有的钱随身带着，银票也好金条也罢，一个登山包模样的东西背在后面，这有个什么好处呢？防贼。有个什么坏处呢？遇到坏人就全被抢光了。

　　□巫昂（诗人）

　　小浪行走于太湖之畔，背着钱也不忘往湖里看自己的倒影，尽管古时候太湖水清澈到不行，他还是一个倒栽葱倒栽进去了，不怪别的，背上的金条导致了头重脚轻，重心在上半身。小浪掉到湖里，那么晃晃悠悠，看到了银鱼一群群向湖中心游去，他心里讶异两件事：一是我为什么淹不死，二是湖中心有什么吸引人的名胜，即便此刻已经死了，也得去看看。

　　好奇宝宝小浪就那么随着银鱼群去往湖中央，那里住着水仙子，她住在一栋房子里，除了她孤孤单单在里面，没有其他人。小浪见她长得好，过去搭讪说：“娘子一向可好？”水仙子看他长得也算不错，回答道：“还好，万福。”

　　两人这就算认识了，古人的恋爱迅疾如剑，下午两点认识的，三点就成其好事。为什么？小浪已经落到水中了，别无去处可去，水仙子难得遇到一个落水的适龄男子，先前不是家里逼婚死的女孩儿就是跟婆婆斗嘴的媳妇。四点来钟，两人在水床上山盟海誓，永不分离。五点，小浪打算开工收拾收拾家，他终于卸下即便成其好事时也绝不肯放下的金条登山包。

　　谁料得到，那包一离身，小浪的身体顿时轻盈起来，飘也似地往湖面上升，他慌得手忙脚乱，终身伴侣哪有那么好找，三个小时的姻缘如此短命，太不应该。水仙子抓住他的脚，死死落下，在水中挣扎着给他背上金条，他这才重新落定，直直站在那里，魂魄惊飞了一多半。

　　后来他们在湖底过日子，生孩子，种花养猪，小浪变成了老浪，一辈子始终背着金条，银票已经泡烂了，丢弃不要，水仙子待他好像对生命，做尽好饭好菜给他吃，每晚捶胸揉背，动不动拿深情的眼神看他。爱，不过如此，活在空气里的人办得到，在水里的，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