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新闻的电影导演不是好编剧

　　□谷峪（编剧）

　　一直在距离社会现实数光年之遥的远方缓慢爬行的中国电影，今年很凑巧地上映了好几部根据社会新闻改编的电影。先是未卜先知的《搜索》“预言”了其后不久发生的数起暴力让座事件，然后是根据2007年轰动全国的六盘水五兄弟万里追凶案改编的《人山人海》，紧跟着充满本土风味、以海淀分局双榆树派出所“反扒神探”张惠领为原型的《神探亨特张》，再到娄烨解禁后首度面世、根据天涯网热帖“看我如何整贱男和小三”改编的《浮城谜事》，中间穿插着反映雾社事件的《赛德克·巴莱》和一向具有中国特色的《钱学森》、《雨中的树》等主旋律电影，貌似我国的电影生产正在逐步“赶上时代”。

　　生活中永远在发生超乎想象的事，每个写故事的人迟早都会迎面撞上这堵墙，到时难免自叹弗如并深感震撼。最近在全日本引发热议的“史上最离奇杀人案”，高龄64岁的犯罪嫌疑人角田美代子以不可思议的“心理操纵手法”导致十余人死亡或失踪，其背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作案技巧令最杰出的推理小说作家也望尘莫及，相信有朝一日该题材一定会被日本导演搬上银幕。

　　在中国，震惊程度不相上下的犯罪故事同样屡见不鲜，如去年泰安袭警案引出“雇凶杀夫案”、洛阳地窖囚禁少女案，以及更早的杨佳案、南大碎尸案等等，随便一个拍出来都是《杀人回忆》或《七宗罪》、《十二宫杀手》的格局，甚至还有“杀人犯潜逃13年因上相亲节目被抓”，“蒙冤被判死缓狱中遇真凶得以洗刷清白”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遗憾的是所有这些令人屏息的绝佳题材都注定不会在大银幕上呈现。

　　那是不是我们就无法从社会新闻的宝库中提取精华了呢？《搜索》和《浮城谜事》告诉我们，完全可以走上除“大案要案”之外反映社会现实的另一个方向，就是情节剧。情节剧（melodrama）简单来说就是以家庭伦理道德为基点、以爱情亲情故事为载体、以煽情为目标的叙事类型，其历史非常悠久，我国电影史早期的《一江春水向东流》和上世纪80年代饱受批判的“谢晋模式”作品（如《芙蓉镇》）都是情节剧的典型，近年来还有《落叶归根》、《左右》等，当然我们最熟悉的还是像《妈妈再爱我一次》这种“知音体”故事。看过“看我如何整贱男和小三”原帖的朋友一定会发现这么一个庸俗又奇情的民间故事到了娄烨手里竟然变得如此阿莫多瓦，可见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的真理。在这个只有七情六欲但又百转千回的广阔天地里，创作者们完全可以大有作为，只要每天翻看报纸，记下诸如“农家青年带俏寡妇私奔入山手凿6000级爱情天梯”、“云南59岁女子阁楼藏情人24年”、“离婚两月女子复婚为夫捐肝”这样耸人听闻又催人泪下的新闻，写出《乱世佳人》或《卡萨布兰卡》之类名垂青史的作品应该是指日可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