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展雄(编剧)
妻子要和丈夫离婚。她的丈夫是一位警察。
“为什么?”丈夫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又是那个女人。他压抑怒火,做最后一次的解释:这只不过是他十年警察生涯无数案子中的一个而已。它不会比其他案子更特殊,也和其他案子一样,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这只不过是我的工作。”丈夫向妻子解释。
“不,你所做的,早已超出一个警察所该做的。”妻子不依不饶。她甚至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来证明这一点:曾有那么一次,那女人在我们约会的当口儿突然打来电话,你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你就这样把我晾在了一边;还有那么一次,那女人大半夜地打来电话,你小心翼翼地起身去客厅接听,可她电话里的哭泣声比你的声音还要响亮;如果这些都不是证据,那么,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领导,当你的领导也命令你暂时搁置这个案子,不要再管那个女人后,你却仍然一意孤行,所有这些难道不都说明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警察和受害者那么简单了吗?
丈夫叹了口气:“我只是同情她。”的确,他无法否认那个女人的美丽。可是,“她只是一个神经错乱的女人,你又何必和这样的女人较真呢?”他很想责问自己的妻子,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又会变得如何?女人的老公欠债无数逃离外地,她仅仅靠着一家小服装店的微薄利润养活自己,并抚养着他们的女儿。很多男人都想对她下手,可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或许是在等待丈夫的回来,却等来了最终的悲剧。
那是一个雨天的傍晚,她本该准点去小学门口接女儿下课回家。那天服装店突然来了笔生意,她耽搁了十多分钟。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的女儿总是会在学校门口等她。可那一天,她在空荡湿漉的校门口等到了半夜,却再也没有接到自己的女儿。三天之后,女儿的尸体被河水冲刷上岸,身上带有多处伤痕与淤青。他作为负责此案的刑警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她。
她绝望了。她变卖了服装店。她开始酗酒。她对他说,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开始出现幻觉,她告诉他,女儿会在半夜时分来到她的床边,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脸颊。
“同情?你已经同情她整整两年了。连我这样的外行都看得出,这个案子没戏了!”没戏了。打心底的,他早就知道这便是事实。他没有告诉妻子,也没有告诉那个女人,他也会梦到那个女孩。她那被河水泡得肿胀的躯体,见证着生命最为残酷的逝去。没有指纹,没有类似再发案件,毫无线索。
“你问我何必和那个女人较真。我倒要问你,你又何必抓着这个案子不肯放?”
他想自己早已深陷泥沼。“你知道,早在几年前,我就见过这个女人。我们这个地方,毕竟还是太小了。那时,她的丈夫还在身边;那时,她的女儿还不会走路。我看到他们走在一个超市中,他们的女儿坐在购物车里,她的男人推着购物车,她买了一罐糖,塞到女儿的手中。那个孩子,她笑着摇起糖罐来……我想,我只是不愿看到悲剧的发生吧。”
“但你是一个警察。”妻子淡然而又绝望地说,“你的工作,不就是见证悲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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