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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蓝仁哲先生的福克纳缘

2012年11月17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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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家蓝仁哲先生不久前逝世,蓝仁哲在福克纳翻译与研究方面,成就卓著,但即便在外国文学爱好者的圈子里,他的名字也略显低调。我们邀请蓝仁哲的学生,同样研究福克纳的学者韩启群撰文回忆蓝仁哲先生的点滴,或许读者捧读《八月之光》之际,脑子里也会浮现出书后面那位低调老者的影子。

  “然而,记忆毕竟存活于形体,哪怕它再老态衰败:现在,他追索的终于到了手里,简单明了,清澈见底,再不会失去;棕榈叶片摇曳,沙沙有声,在黑夜里既狂躁又委顿,可是他能够面对,他想:不是能够,而是愿意,是想要。说到底还是要有一副皮囊,不管它多么老态。”

  这是蓝仁哲先生2009年翻译的福克纳《野棕榈》中的片段,朴实无华的文字中流露出一股儒雅气息,一如先生的为人。福克纳作品原文艰涩难懂,《野棕榈》中译本的出版对于读者、研究者都是福音,因为他们不用总是局限在福克纳最经典的那几本了。

  译事艰辛,恐怕福克纳作品的译者更觉如此。无论是李文俊、陶洁,还是先生本人,在书前书后的译序中总要感慨一番,正如先生在翻译《八月之光》时感慨道:“拿起笔来用另一种文字表达却又像入了迷宫,找不到出口,或者深陷泥潭,半天动弹不得”。不过,我很佩服先生的“定力”,从前在川外做学生时,先生办公室的灯总是有规律地亮起,夜里10点时,一栋楼唯一亮起的那盏灯让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常常感到羞愧,因为我们已经晃悠了一晚上,一个字也没看。

  余华在私人博客中称福克纳为师傅,我也要感谢福克纳,正是因为福克纳,我和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硕士时先生本不是我导师,我也只是先生众多学生中的一个。也许是我的经常提问使先生感觉我有学术潜力,先生经常鼓励我写点东西给他看,这让我很感动,因为他毫无门第之见。之后和先生有了很多进一步的合作,准确地说,先生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在他的提携和帮助之下,我和他一起翻译了学术性很强的《后现代主义历史》,后来我自己独立翻译了难度更大的南大出版社多棱镜系列《文化》,没有先生当年的信任和帮助,我很难完成此重任。

  真正让我和先生有更多交流的是福克纳这个桥梁。2004年,在先生、陶洁等我国福克纳专家推动下,第三届国际福克纳会议在四川外语学院举行。刚刚硕士毕业的我也写了一篇关于福克纳的短篇小说《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女王》的评论,这篇青涩的论文在先生的修改帮助之下很快就发表了,这使我研究福克纳的兴趣倍增,也正是在这之后,我慢慢地走上了研究福克纳的道路。这次会议上,与会代表每人都领到了一份特殊的礼品,即上海译文出版社在那年刚刚出版的福克纳文集,一共八本。记得陶洁老师在那次会议上还特别提到这八本书,说蓝仁哲教授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的确,还有什么比赠送福克纳文集更有意义的事呢?如今,这八本书整天在我案头,已经是我开展福克纳研究的最重要的资料。

  先生常常说做学问要有定力,我想做福克纳的研究更要有定力。虽然先生没有类推到福克纳,不过他的定力很好地展示在福克纳两部巨著的翻译上。先生也常常说做学问,要先做人,否则学问做得再好,也修不成正果。多年的交往,我感觉先生是个坦诚、善良、有爱心的老人,最关键的是,没有架子。硕士毕业后,虽然我在南京工作,和先生不常见面,但在我心里,他早已是我可以敞开心扉的一位长辈和朋友。找工作,找对象,什么事总想听听先生的意见。仍然记得当年考博时请他写推荐信的情形,在与被推荐人的关系一栏,先生欣然写下八个字:“不是导师,胜似导师”,感动之余心里油然而生的是责任,恐怕只有在学术上继续求索,才能对得起先生的这份信任和鼓励。

  如今,先生已经看不到这些文字了,这位为我国外语教育事业、外国文学研究、加拿大研究、福克纳研究做出巨大推动作用的前辈却在几天以前驾鹤西去了。我也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我想,这辈子,如果我能像先生一样地做人,像先生一样地做学问,在福克纳研究中保持“定力”,也算是对先生的回报吧。

  □韩启群(南京林业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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