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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的隐语:身体还在,心灵没了?

2012年11月17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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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骆意不绝

  骆新 东方卫视主持人

  公共建筑所形成的公共空间,其实是城市人群极为重要的社交场所,应该具有包容性和亲和性,然而,现代的公共空间在设计上,却总是崇尚生硬冷峻、空洞混沌。

  在上海住久了,也逐渐喜欢上了接受被上海女人所“调教”。其中一个表现,便是懂得“去哪儿吃饭”才能讨女士的欢心。

  所谓“上海小资”,实际上是休闲与品质的代称,它与“北京大爷”的粗粝感是明显对比的。餐厅的位置、格调很要紧,但更为要紧的是,大多数上海小女人都喜欢选择在大厅用餐,而不是进入包房。

  我曾询问过其中一人,为什么要如此选择,她吟出的答案,却令我一头雾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见我茫然近于不堪,那位女士才优雅地解释道:“让女人有安全感的公共空间,必须不至于过分封闭,包房乃男权的象征,阴郁压抑、乌烟瘴气。而大厅虽然陌生人很多,但无数的陌生,便形成了互相观望、揣测的暧昧,而哪个女人不是愿意被人欣赏的?你把我们搁在包房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个解释,令我觉得很新鲜。

  不过,它确实让我有了重新审视“公共空间”的兴趣。

  当今的各类大都市,每一座看上去都相当国际化,但建筑的多元化表象,却掩盖不住绝大多数男性设计师内心的渴盼——无论是金融中心、商贸中心,抑或是政府机构,高大、坚硬和力量感,都迫不及待想要传达一种强烈的权力意识。

  当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逐渐成为我们抬眼即可望见的地标时,它所象征的不平衡感,瞬间激起了奋斗者征服的欲望。市场经济主导的世界,看似是平的,但都市建筑的高度,弥补了人类渴望差异的本能,它通过纵向距离的拉伸,满足了许多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现代建筑的体量,借助于科技手段而日趋巨大,它们几乎就是现代的巴别塔,穿梭在这样的建筑中,传统有序对称的建筑美学遭到瓦解,建筑的静谧感已经不复存在了,病态的兴奋却肆意流淌。

  “啊,北京、上海这些年的变化真大啊!”每当旅游车内传出一声声惊叹的时候,总能给当政者带去无限的骄傲,享受这种被人仰望、艳羡的感觉,真爽啊!

  但是,爽了之后,又能怎样呢?

  必须承认:现代建筑的巨大存在感,不断地影响着人类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我们一方面厌恶它日趋不自然的发展态势,一方面却越来越依赖它;我们咒骂着它丑陋的外表,却屈从于构筑它的资本力量。

  虽然许多古老的建筑,已经很难再与这座城市的新兴建筑“一争高下”,但它们仍然散落、分布于上海旧租界的各处,如同没落了的贵族纪念碑,每一级台阶、每一块大理石,都封存了历史瞬间,那些随手可及的斑驳记忆,其美学和情感意义非同寻常。所以,外滩或老租界的老房子,便被纷纷改造成了诸如餐厅、会所、博物馆等的公共客厅,人们在这样的“老人”面前,不会觉得有压抑感,相反,倒是感觉很亲切。

  公共建筑所形成的公共空间,其实是城市人群极为重要的社交场所,应该具有包容性和亲和性,然而,现代的公共空间在设计上,却总是崇尚生硬冷峻、空洞混沌。五十多年前,就有人批评那座最大的广场实在是“不符合人的尺度”,但这种“不符合人的尺度”的创新,却一再被中国建筑师和规划师奉为圭臬。梁思成曾说:“建筑的作用不仅是为了安放人类的身体,也要能够安放我们的心灵。”

  遗憾的是:身体还在,心灵没了。

  我经常想,如果让人们投票选择“你最喜欢或最不喜欢的公共空间”,哪座建筑可以当选?要是我选择:最喜欢的公共空间,可能只是一间干净、有特色的餐馆大厅;而最厌恶的空间,或许会是被割裂成七拐八绕、阴森恐怖、甚至连缴费都要在上坡处的楼宇地下停车场……

  建筑是艺术和社会学象征性结合的表达,正如尼采说:“如果真正希望,我们敢于设计一种与灵魂状态相对应的建筑,我们竖立起来的建筑可能会是一座迷宫。”

  写到此处,我还是要感谢那些拿中国当建筑实验场的设计师们,他们还是太过懦弱了,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建造出能完全暴露人类内心的东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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