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上将的“致命”恋情

　　“我全都搞砸了。”当彼得雷乌斯给良师益友、退役美军四星上将杰克·基恩打电话，讲述自己遭遇的“外遇丑闻”时，禁不住哀叹。

　　基恩说，这位美军的“名将之花”语音沉重而缓慢，似乎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彼得雷乌斯。

　　一段持续近一年的婚外情，令中情局前局长彼得雷乌斯经营37年的事业一夕尽毁，也令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司法部长受到白宫和议会的巨大质疑。

　　曾经的四星上将、历任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驻阿美军司令及中情局长的彼得雷乌斯，冲出了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火，却在美女传记作家的温柔乡中马失前蹄。

　　恋情

　　小作家与大将军的不伦恋

　　2012年1月，葆拉·布罗德韦尔辗转多个城市，全力以赴推销刚刚发行的传记《全力以赴：戴维·彼得雷乌斯将军的征途》。为了这本书，她曾经6次前往阿富汗，追随时任驻阿美军司令的彼得雷乌斯达一年之久。

　　传记发行之时，40岁的已婚女子布罗德韦尔已与60岁的新科中情局长彼得雷乌斯打得火热——相识6年之后，她成了他的情人。彼得雷乌斯是布罗德韦尔的大师哥，两人都毕业于西点军校。布罗德韦尔为自己冠上的职位很多——作家、国防分析家、退伍军人、女权活动家、滑雪运动员、跑步运动员、冲浪运动员、妻子和母亲。

　　“我头上顶着很多头衔。”布罗德韦尔曾说，“但最重要的是妻子和母亲。”6年前，正在哈佛大学做研究的布罗德韦尔主动与彼得雷乌斯结识，当时也许只是为了完成她博士论文——彼得雷乌斯的军事管理技巧。但此后，二人保持密切联系，当彼得雷乌斯离开阿富汗战场，担任中情局局长之后不久，二人正式发展成为地下情。

　　11月7日是彼得雷乌斯的生日，布罗德韦尔比他小20岁，二人的生日只差两天。

　　美国《时代》杂志报道称，至少从今年7月底开始，布罗德韦尔就在为彼得雷乌斯物色生日礼物。当时她的想法是邀请“七冠王”阿姆斯特朗与彼得雷乌斯一起骑自行车。阿姆斯特朗后来栽了，生日礼物也泡了汤。但布罗德韦尔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栽的，竟是彼得雷乌斯。

　　美军高级将领外遇并非头一遭——最著名的是艾森豪威尔。二战时，艾森豪威尔与迷人的女下属共度了四年美好时光，她给他开车、当秘书，他送她巧克力、共赴家庭晚宴。但这段情并没有影响艾森豪威尔领导诺曼底登陆，没有阻挡他成为北约最高司令，甚至也没有为他的总统之路拖后腿。

　　也许，这该“归功于”艾森豪威尔的时代没有电子邮件，也没有高度发达的媒体网络。而彼得雷乌斯就没那么幸运了。

　　彼得雷乌斯非常注意隐瞒婚外情，为此甚至使用了恐怖分子常用的“草稿箱方法”与布罗德韦尔传递邮件。两人共用一个由彼得雷乌斯化名建立的Gmail邮箱，写好邮件后存为草稿或传到云应用网络硬盘Dropbox上面。这个方法相对难于追踪收发邮件的IP地址。

　　但是，彼得雷乌斯没有预料到，自己戎马多年，识敌无数，更统领全球保密机构“至尊”——中央情报局，最终却败给了一种简单的情绪——妒嫉。

　　意外

　　醋意让“情报总统”躺着中枪

　　7月，当布罗德韦尔费尽心机为彼得雷乌斯筹备生日礼物之时，联邦调查局（FBI）已经紧锣密鼓地对他们二人进行秘密调查，原因是布罗德韦尔几个月之前发出了成批的恐吓邮件。从那个时候开始，原本隐秘的地下情便朝闹剧的方向发展。

　　恐吓邮件的目标是与彼得雷乌斯关系不错的社交名媛吉尔·凯利。她现年37岁，是坦帕市迈尔迪尔空军基地一名不领报酬的社会联系人，丈夫斯科特是肿瘤外科医生。佛罗里达州坦帕市是美军中央司令部所在地，凯利经常为美军高官的家庭义务组织各种社会活动，与多名军中要员熟识。当时身为中央司令部司令的彼得雷乌斯也经常邀请凯利夫妇到司令部做客。

　　今年5月，布罗德韦尔发出了第一封骚扰邮件，内容是凯利，收件人却是彼得雷乌斯曾经的部下、现任驻阿美军司令约翰·艾伦。随后，凯利本人和她的丈夫也收到大批匿名恐吓邮件，其中一封上面写着“离我的男人远点”。

　　目前，并不清楚布罗德韦尔为何会“愚蠢”到将恐吓邮件发给“局外人”艾伦，这极有可能让自己的婚外情曝光。一个可能的推测是，醋意，让这位原本心思缜密的女博士头脑发热。

　　当艾伦对凯利谈起恐吓邮件后，凯利最终将此事告诉了一位朋友、FBI驻当地特工汉佛莱斯。这位特工也“风流”，曾发过多张赤裸上身的照片给凯利。汉佛莱斯对此事非常热心，甚至越权直接将此事告知国会议员。FBI开始秘密介入调查。

　　调查显示，无论是发送时间、地点还是IP地址，这些威胁邮件的作者全都指向布罗德韦尔。

　　调查人员随后查阅了她其他的电子邮件账户。当开始过滤布罗德韦尔的骚扰邮件时。FBI吃惊地发现，邮件中有很多关于彼得雷乌斯的内容。一名执法官员说：“这才真正激发了调查人员的兴趣。”因为涉及中情局长，此事立即从普通纷争演变成最高级别的国家安全问题。

　　特工的惊人发现很快上报给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罗伯特·穆勒和美国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德尔，两人经过反复权衡后，决定在大选前保持沉默，以免为奥巴马的竞选带来负面影响，奥巴马本人也被蒙在鼓里。

　　11月7日，奥巴马和整个白宫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这天，也是彼得雷乌斯的60岁大寿。但是，这位极有可能在奥巴马的第二任期出任新国防部长的沙场老将，却毫无心情享受这双重喜悦。他深知，大选之后，纸再难以包住火。彼得雷乌斯遂决定，面对公众，向奥巴马递交辞呈。

　　打击

　　外遇门在女主角生日当天引爆

　　11月9日，彼得雷乌斯公开宣布，自己因为“婚外情”引咎辞职。这天，正是布罗德韦尔的40岁生日，消息传来，她正与丈夫在弗吉尼亚州的一家宾馆内共进晚餐。很快，全美的媒体便开始铺天盖地播出彼得雷乌斯辞职的新闻，而作为女主角的布罗德韦尔，自然也成各家媒体的头条。

　　布罗德韦尔的丈夫原本打算10日为妻子举办一场生日宴会，他向所有的宾客群发了一封邮件，上面仓促写着：“周六的聚会取消，谢谢。”

　　没有人能知道，布罗德韦尔的丈夫当时是何种心情。

　　12日深夜，调查人员搜查了布罗德韦尔位于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的住宅，带走数箱物品，包括多台电脑和一些文件。家中空无一人。

　　根据调查，彼得雷乌斯并未向布罗德韦尔泄密，但后者仍然要继续接受调查。

　　布罗德韦尔原本是美军预备役少校，为军方情报部门服务，有接触机密信息的授权。目前，她的这项特权已经被暂停。

　　“外遇门”曝光后，布罗德韦尔便如同人间蒸发，没有对媒体发表任何言论。

　　一些美媒把布罗德韦尔形容成勾引彼得雷乌斯的“坏女人”，而她的父亲克兰兹则为女儿喊冤。他说，女儿只是“牺牲品”，外遇事件只是烟幕弹，目的是要遮掩背后更大的丑闻。“我们等着瞧，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真相被披露出来。”克兰兹说。

　　发酵

　　另一段“将军情”悬疑仍未解

　　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让克兰兹不幸言中。

　　当得知自己的“举报”给老友彼得雷乌斯带来的毁灭性灾难之后，据亲友们说，吉尔·凯利非常悔恨。

　　还有一件事令凯利更加后悔，随着彼得雷乌斯的事件曝光，她和彼得雷乌斯的老部下约翰·艾伦两年间互通过长达数万页的电子邮件也被曝光。

　　由于美国军方电子邮件格式严谨，包括抬头、签名和邮件链接等一些无关部分，二人通信的实际内容可能并不至于真有几万页，但媒体披露称，至少也有几百封邮件，其中不乏“亲爱的”和“甜心”之类的称呼。

　　虽然艾伦坚决否认与育有三个孩子的吉尔·凯利有婚外情，而且得到了奥巴马的公开支持和信任，但是这几百封邮件足以将艾伦的仕途拖入危险的境地——任命艾伦担任北约最高司令官一事已被暂停。

　　凯利和丈夫的私人生活也被曝光。人们发现，这对大把撒钱宴请高官的夫妇居然在财务上捉襟见肘。

　　凯利与丈夫建有一个致力于癌症研究的基金会，但几乎没在癌症研究上花钱，基金会的钱几乎都用在饭局、娱乐、旅行和其他行政花销上。

　　后来，凯利和丈夫又成立了一个房产公司，但不久他们就因拖欠房屋按揭贷款而被银行起诉。此外，两人还陷入另外两起数额为47.8万美元的债务官司。

　　凯利的孪生姐妹塔莉·卡瓦姆也被拖下水。调查显示，卡瓦姆“满口谎言”，却在争夺儿子的法律诉讼中得到了彼得雷乌斯和艾伦的大力支持，甚至亲自写信给法官，称卡瓦姆是“充满爱心、值得尊敬”。媒体怀疑，卡瓦姆也与两位将军关系异常密切。

　　辞职之后，彼得雷乌斯再无公开的消息，密友博伊兰称，面对愤怒的妻子，彼得雷乌斯已心力交瘁。

　　而仍在接受调查的约翰·艾伦将军，则只能等待和祈祷。

　　■ 悬疑

　　1 双胞胎姐妹缘何如此“神通”？

　　处在彼得雷乌斯婚外情丑闻风口浪尖上的吉尔·凯利背负沉重债务，她的双胞胎姐妹塔莉·卡瓦姆也被称为“极不诚实”，且已因负债宣告破产。但就是这样一对“姐妹花”在美国政军圈却如鱼得水。

　　作为一个平民，凯利利用迈尔迪尔空军基地“义务社会联系人”的身份，与多名军中要员和政府高官建立起联系，其中就包括彼得雷乌斯。

　　凯利与彼得雷乌斯一家交好，甚至去年参加了他的圣诞家宴。一名纽约商人16日爆料，凯利曾告诉他，彼得雷乌斯让凯利出任韩国驻佛州名誉领事。但凯利却利用这个身份，在一笔价值40亿美元的生意中索取8000万美元的提成。

　　凯利与美军驻阿总司令约翰·艾伦将军关系也非常好，好到彼得雷乌斯和艾伦二人亲自写信给法官，支持凯利的双胞胎姐妹要回儿子的监护权。

　　不过，彼得雷乌斯和艾伦均否认与凯利有男女私情。

　　凯利的妹妹卡瓦姆也与政界走得很近。美国媒体爆料，2004年，美国总统候选人克里的竞选团队副财务官哈灵顿便与卡瓦姆有一段恋情。哈灵顿还曾为她提供了一份价值30万的私人贷款。卡瓦姆去年4月离婚，她还曾要求前夫允许她带儿子去参加克里的私人招待会。

　　随着外遇门发酵，这对姐妹与政军界的更多牵连也被曝光。

　　而就在FBI正调查彼得雷乌斯一案的时候，从9月28日到11月4日的一星期内，姐妹俩去过三次白宫，头两次与一名白宫工作人员共进早餐和午餐，最后一次则由这名工作人员安排游览。凯利还曾与现任美国中央司令部司令马蒂斯谈论举办活动。凯利说，一次活动结束后，马蒂斯开车送她回了家。

　　16日，佛罗里达坦帕市政府公布了凯利和市长巴克霍在过去一年半互相发送的59页电子邮件。凯利邀请巴克霍和妻子参加自己组织的活动，巴克霍本人参加过一些。

　　当凯利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彼得雷乌斯的丑闻中时，她给巴克霍发邮件，希望后者帮助她应付出现在家门口的大批记者，但巴克霍并没有回复凯利。

　　为何凯利有如此大的能量？坦帕市一家时尚杂志的发行人佛迪曼说：“凯利美丽而开朗，非常渴望参加社区活动。她正是我们喜欢的那类人。”

　　2 为何奥巴马一直蒙在鼓里？

　　中情局局长与情人共用一个未加密的Gmail邮箱传递邮件，这很可能将两人置于网络敲诈的风险之下，让美国国家安全可能面临风险。

　　但对这一切，美国总统、三军总司令奥巴马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检察官和FBI探员至少在7月底就已经知晓此事，司法部长霍尔德等也在今年夏末得知此事。

　　但据称，彼得雷乌斯的事在7日才传达到白宫。此时，奥巴马团队正在尽情庆祝胜选。于是，接到通知的白宫安全顾问多尼伦决定改天再告知总统。根据白宫发言人杰伊·卡尼的说法，当奥巴马8日获悉彼得雷乌斯的情事时，非常吃惊。

　　为什么总统会被瞒这么久？卡尼在发布会中提到七次“协议”一词，但没有更多解释。一名美国执法人员称，审慎查案一直是FBI的传统。执法人员不能与圈子之外的人谈论正调查案件的证据或相关事宜，以免危害调查和起诉。包括对白宫和总统。“这种做法延续了很多年了。”

　　不仅对总统守口如瓶，美国国会相关高层也对此事全无所知。

　　丑闻曝光后，美国国会情报相关机构对被隐瞒案情异常愤怒。FBI、CIA和白宫相关人员都将就彼得雷乌斯的婚外情一事接受国会质询。12日，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范斯坦称，FBI没有按照程序，及时将可能涉及敏感的信息通报给国会，如此处理彼得雷乌斯事件是一个错误。

　　3 有人想“清除”彼得雷乌斯？

　　一个FBI小特工“扳倒”了CIA前局长彼得雷乌斯，这似乎为美国两大情报机关长期不睦的历史又加了一个注脚。

　　《纽约时报》前记者、两届普利策奖获得者蒂姆-维纳曾经写过关于CIA和FBI的畅销书，他这样描述彼得雷乌斯的事件：“一个FBI的小探员掌握了生猛爆料，然后越权将其递交给了一名国会议员。这不符合游戏规则，这是不公平的竞技。”

　　CIA和FBI两大机构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缺乏沟通和合作。有媒体分析，FBI因美国驻利比亚班加西领事馆遭袭而饱受抨击，于是拿彼得雷乌斯的事件向CIA进行报复。“CIA会疯掉的，因为一个FBI探员毁了中情局的声誉。这两家机构最好不要再起争执，如果这样，美国现在会比以往更为脆弱。”维纳说。

　　但是，也有人不认同这种说法。

　　美国国家广播公司外交记者安格尔称，把彼得雷乌斯踢下台的“罪魁祸首”就在CIA内部。安格尔说，CIA组织文化十分传统保守，认为只有从基层做起才有资格接任局长，而属于“空降部队”的彼得雷乌斯一直无法打入CIA的圈子。因此，当CIA内部有人抓到他有婚外情的把柄后，便立即向FBI通风报信，借此“除掉”这位外来的“情报头子”。

　　他是个天才，超级坚定，超级忠诚，他是我们能遇到的最接近超人的人，但是，他仍然是一个人。

　　——彼得雷乌斯曾经的助手德鲁克

　　B04-B05版文字报道 新京报记者 储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