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黎私信(17)
□驳静(旅法留学生)
下午飘进耳朵这样一段人间对话。
一个问,“你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次晚餐约会而已呀。”
另一个想了想说,“我怕见了面没什么好说的,我怕我会表现不自然。”
“我怕我会吃得乱七八糟,弄得到处都是。”
“我怕他对我表现得太饥渴,但我也怕他对我一点都不饥渴。”
“而且,我不确定对于探索新的身体,是否有足够的动力。”
“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见了面,结果他没有被我吸引……”
对方说,“但是,也有可能最终一切都非常如意呢。”
“是啊,是有可能的”。顿了一顿,主题就飘走了,好像得出了什么重大的作战方略,话题可以继续下一个了。
这一桌在我身后,所以听得特别真切,只在心里暗笑,这位姑娘遇到的问题,倒是台湾的琼瑶写得,旅居巴斯的简·奥斯汀写得,美国人菲兹杰拉德写得,连南美洲的马尔克斯都写得,不愧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患得患失症,女人特有的,跟她喝什么奶长大的全没关系。
然后过了一阵,两个人拎起包,年轻一点儿的说,妈妈,我来付吧这次,是我把你叫出来商讨问题的。另一个又母亲又闺蜜地笑着点头,两个人结着伴就出去了。留下我这个不良的偷听者,活该感慨万千,没想到是一个妈。
这姑娘,看起来也就高中刚毕业念着大一大二吧,这一类年轻人,基本都是刚从家里搬出来,或自己租了房子或住大学城,学着做成年女人,忧成年女人的愁,担成年女人的心。谈成年女人之间的话题,和妈妈都不例外。
这时候,我有点儿想我妈妈,特别是高中时代的妈妈。
爸爸肯定白脸,扮演禁止早恋的角色,口头禅通常是一句,你敢谈就乱棍打死。妈妈则总偷偷在我郁闷(这个词当时很流行!)的时候摸到我旁边,不让人发现似的,一整副“我是叛军”的眉眼,一面背后骂几句类似“你爸个老农民,让他一辈子没有女婿陪喝酒”这类下重诅咒的话,一面又三言两语,软言安慰严父欺压下的心。如此,我那点儿小心事,很容易就被套了去,很多年都生活在“妈妈是好人,爸爸是坏蛋”的虚假概念里。
后来,终于认清一个事实,母女再好,哪有睡一个床的两个人之间知心呢。我那点儿小秘密,每次一转身,都落到爸爸耳朵里。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