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和《1942》有着太多的巧合。几乎在同一时间段上映,讲的都是有关饥饿、灾难、生存、人性、信仰,然而,无论从叙事风格上,还是价值取向上,都截然不同。
很多人喜欢《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而不喜欢《1942》,是有理由的。《1942》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个用现实的残酷摧毁了一切信仰,一个又用信仰拯救了残酷的现实。这根植于人性的宪法。
这两部电影有着太多的巧合。几乎在同一时间段上映,讲的都是有关饥饿、灾难、生存、人性、信仰,然而,无论从叙事风格上,还是价值取向上,都截然不同,对比明显,反差极大。
《少年派》引发了很多讨论。李安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自从其上映之后,人们就在谈论,这部电影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在电影当中,派讲了两个故事。这两个故事似乎完全没有关系,其实正是一个故事。派的第一个故事中,幸存者有斑马、有母猩猩、鬣狗、猛虎和派,分别对应着第二个故事中的4个幸存者,吃素的水手、派的妈妈、厨师和派。鬣狗先杀死了斑马,然后,又杀死了母猩猩,最后,鬣狗被猛虎杀死,而第二个故事当中,则是厨师先杀死了水手,又杀死了妈妈,派杀死了厨师。很显然,在派的意识当中,用各种动物隐喻了现实中的人物关系。而猛虎就是派兽性的化身,妈妈被杀激活了派心中的猛虎。从此,派就得学会面对,并与自己的兽性相处下去。
显然,这绝非一个海上漂流的奇幻,真相或许可能是残酷的人吃人。然而,这个故事更加残酷的一面,在第二个故事中隐去了,并在第一个故事当中以隐喻的形式保留了下来。神秘的漂浮岛这个奇遇提供了大量的暗示——莲花、象征着告别的绳子、酸湖、牙齿,岛像一个平躺的女性,这似乎在说,派在最后吃了母亲的尸体以及尸虫,并由此觉醒。
《1942》也讲了人们在大饥荒当中的苦难,妻离子散、饿殍遍野、卖掉自己的亲人,而瞎鹿失踪一段故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似乎也在暗示他被那些人给吃掉了。《1942》也讲了信仰,人们逃荒的时候一定要拿着祖宗牌位,还有神父试图给灾民布道。可是,信仰并不能解决生存危机,生存让所有文明的底线沉沦,人们为了活着苟且、卑微、绝望。《1942》用一种存在主义的视角,让死亡逼近,让一切价值接近零点,既包括人的尊严,也包括民族大义。
从故事结构上,《少年派》比《1942》更加完整,其不只是讲述了苦难的经历,而且给出了超越苦难的答案。派是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他能记住圆周率的若干位数字,可是却记不住是怎么和母亲告别的。显然,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是一种选择性的遗忘和心理性的自欺。如果不是遗忘,不是将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隐喻为动物世界,一个人可能就会被这种残酷摧毁。我们该如何超越残酷的现实,少年派给出的答案或许就是,靠救赎、遗忘、自欺和信仰,甚至包括这种诗意的叙事。
《1942》没有给出答案,影片让人沉郁、压抑,甚至感到绝望。这并不是说,一部影片这样表达不好。而是从这样的表达方式当中,我们更应该看到,当下的中国社会似乎仍然没有准备好走出过去的苦难,还不知道如何走出过去的阴影,在当下,我们对于过去和未来,甚至也仍然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1942》未尝不是一种隐喻,同样也是一种救赎。
对于个人来说,经历了一场灾难,而实现自我的救赎,是容易的。而对于一个大型社会来说,《少年派》或许是一个终极解决方案,但是,选择少年派也是一种残酷,因为,这意味着,一个民族尚未正视过去的苦难,尚在与猛虎同舟,而遗忘已经发生。一个社会不经过灵魂的挣扎和救赎,就能遗忘掉过去,我们能吗?我们心安理得吗?在人们对待《1942》的态度中,我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纠结。
□新京报评论员 于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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