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戏剧理论家、评论家成为创作“新人”拿下金狮奖编剧奖,谈理念及未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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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五十年代,留苏预备生童道明原本是要去学理工科,阴差阳错读了文学。在莫斯科大学留学期间,他因暑假回国而错过选课,不得已选择了年轻讲师拉克申的“契诃夫戏剧”。这两个偶然事件令他此生与戏剧结缘。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后,在研究俄罗斯戏剧的同时,他也涉足戏剧评论,成为颇具影响力的剧评家。
1996年,正值契诃夫的剧本《海鸥》诞生100周年,童道明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写一个中国人演《海鸥》的故事,他们的命运和100年前如出一辙。《我是海鸥》应运而生。2005年,诗人、翻译家冯至诞辰100周年之时,童道明又想到为他心爱的这位作家写一出戏,于是有了《赛纳河少女的面模》。
如今坐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童道明已不仅是翻译家、评论家、理论家,他现时的身份是:剧作家。上周末,他因近年的创作获得了人生中第一座奖杯——话剧金狮奖的编剧奖,他称自己是“剧本新秀”。在75岁的年纪,他身上仍然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
写剧本后才知“生命的投入”
新京报:你从搞评论到做创作,转折点在哪儿?
童道明:当作为评论家、理论家,你说的话不起作用的时候,你就自己来做。
作为戏剧大国,没有一个国家没有现代悲剧的。理论上讲,悲剧是最有力量的,用亚里士多德的话说是“卡塔西斯”,我们翻译成“净化”,就是对人精神的影响。但我们现在的戏剧生态不平衡,过多的笑剧出现在民营剧场里,居然没有一出现代悲剧。所以我第一个剧本就是一个现代悲剧《我是海鸥》。
新京报:“转行”后的最大感受是什么?
童道明:濮存昕老讲,演人物有一种生命的投入,我说我写剧评可没有这个。只有自己写剧本后才懂得一点。你进入真的创作状态,按照创作规律的话,可能有自己的底色在里头,就是胡适讲的。这就是生命的投入。
新京报:戏剧圈的朋友怎么看你写剧本这件事?
童道明:我是我们外研所第三个写剧本的人,第一个是杨绛,第二个是李健吾。我们外研所是有创作传统的,比如卞之琳、冯至。
我的两个剧本出来,王育生(戏剧评论家)跟我说,老童啊,你这辈子没有白活,你两个剧本的价值超过了你三十年的戏剧评论。我们叫王育生“酷评家”,他老批评人,他当过《剧本》月刊的主编,看过不知多少剧本。黎继德(戏剧评论家)说,一个新的剧作家诞生了。
新京报:你在创作中会征求别人意见吗?
童道明:创作是个人的事情,我绝对不跟人讨论来讨论去。我跟冯至的女儿说我要写冯老,但我不跟你商量,什么时候演了请你去看。我就问了她两个问题:一是抗战胜利时云南最有影响力的报纸是什么;一是冯老跟季羡林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是哪一天。她就翻了日记跟我讲。
写诗一直是我神秘的憧憬
新京报:你的很多台词都很浪漫、很诗意,不太像日常生活的语言。
童道明:有些好像很矫情的话为什么在舞台听起来这么令人感动?比如“普通的爱情孕育孩子,不普通的爱情孕育诗歌。”日常生活中不说的话,在观众心里是有的。每次我去看戏,剧场里都有反应,我就注意到了。
假如写话剧跟电视剧一样,你怎么能吸引他们从家里出来到剧场来。这还是一个戏剧的美学问题。你不要怕“这样说行不行?”“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就把我们给束缚住了。
新京报:我读你的剧本,感觉到很有一种青春洋溢、浪漫又伤感的情怀。
童道明:我也曾经年轻过,这是非常重要的理由;第二,我非常注意看报纸,而且我也是有想象力的人。
新京报:您曾经说以后还想写诗?
童道明:诗歌是非常高的境界,学问帮不上忙。写诗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神秘的憧憬。
我请人帮我搜《歌声从哪里来》的微博评论时,有观众就把我的歌词放上去了。我本来是想写诗的,但我一看这不是首好诗,但作为歌词是可以的。我明年的戏,主人公就是一个诗人。
新京报:这个新剧本能透露一下吗?
童道明:可能剧名是《一双眼睛两条河》。这个剧本里有更多跟日常生活语言拉开距离的台词。书出来以后,我想这已经告一段落了,那我就来写诗吧,现在已经写了五六首了。
■ 关于小剧场
并不追求“一定要笑”
我看过一些小剧场的戏,那是青春的海洋,没有同龄人。但我的戏不是,观众有年龄比我还大的,他们并不追求“一定要笑”,很多人跟我说,难得有这样安静、干净的戏。
理论上讲,累了一天了,进剧场就要松松快快,那能不能这么说:周围世界那么喧嚣了,我们能不能进剧场安静一下?
■ 戏剧的长处
与人交流、能长篇独白
戏剧的生态应该有各种各样的题材。戏剧要跟电影、电视竞争,就要发扬它的长处——与人交流。还有一点我们关注不够:戏剧可以有长篇独白,电影、电视不行。莎士比亚时代都有长篇独白,那为什么写话剧要和电视剧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呢?
我想证明一下。我的一个戏里长篇独白有十来分钟,后来导演不敢,把那段一分为三了。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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