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城市”的25万个人生

　　“企业”号核动力航空母舰，2012年12月1日退役，很多船员的感觉是一个时代结束了。但1961年11月25日企业号正式服役时的首批船员雷·戈弗雷却觉得，“她为国家贡献了很多，现在她老了，是时候退役了。而且我们知道，还有一艘福特级航空母舰将会以她命名，这不是令人高兴吗？”“大E”是美国第八艘使用“企业”号为名的船只。

　　重归企业号，“就像是回到50年前”

　　美国海军中有一个专门词语：Plank Owner——甲板主人，指的是新船下水时的首批船员。按惯例，等到船解体时，这批船员能够获得船上的一块甲板以作纪念。根据“企业”号航空母舰协会提供的数据称，在“企业”号51年历史中，曾有约25万人在上面服役。戈弗雷是这25万人之中，令人羡慕的“甲板主人”：企业号正式服役时，戈弗雷就是航母上的一员。上个月戈弗雷又得到了另一个称号：老虎，这是大家给那些陪同“企业”号进行最后一次航行的人的称呼。戈弗雷得到了“企业”号现任船长的邀请，登上“企业”号，见证了她的最后一次航程。回航时，他举着旗子，对着码头上的妻子挥舞，“我高兴得简直快要窒息了，就像是回到了50年前。”

　　“那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日子，”戈弗雷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说道。从1961年到1966年，他在航母上度过了5年时光，但是企业号对他的影响，一直持续了一生。现在，已经72岁的他，生活依然和企业号紧紧联系在一起。

　　海上城市“市民”遍布美国

　　戈弗雷作为“企业”号航空母舰协会的负责人之一，负责协会简报的出版，收集船员的故事，组织船员聚会。“企业”号航空母舰协会成立于1984年，从1985年起，协会每年都组织会员们聚会。“几乎全美每个城市，都有我们船员们的聚会。”戈弗雷说。

　　尽管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回忆起当时的生活，戈弗雷仍非常激动。他选择的三个词语形容当时的生活是：激动人心，奇妙无比，难以形容。而对“企业”号上的时光充满怀念之情的不止戈弗雷一人，现在的“企业”号，在社交网络脸书（Facebook）和推特上，都有数以万计的追随者。他们在上面分享自己的故事，寻找曾经的“战友”。

　　“企业”号退役的消息传出，得克萨斯州的肯尼·罗萨多在脸书上的留言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从1981年到1984年，我在大E上面度过了3年，它就是我的家。一想到她的时代就要结束了，我感到很伤感。那时我在上面的复印店工作，跟随她去了很多国家，船上的3年时光，成为了我之后30年的回忆。就算让我再活一次，我也不会做任何改变，大E永远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1981年至1983年，我在大E上面，寻找同时期的战友。”这样的留言，在脸书上比比皆是。戈弗雷的妻子，也是其中的一员。“她经常上脸书去看看大E。”

　　每个房间都有坐标“防迷路”

　　令戈弗雷更加骄傲的一点是，他在这艘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航母上，从事着最最核心的工作：核动力引擎工程师。“我们要负责维护引擎，确保航母跑起来是我们的任务。”

　　戈弗雷服役的那几年，古巴导弹危机，越战，都有“企业”号的身影。古巴导弹危机时，“企业”号开赴加勒比海，在古巴外海设下封锁线，大战一触即发，“那时候真是非常紧张。”戈弗雷回忆道，他跟着“企业”号到过越南，去过三次地中海。

　　这座移动的“海上城市”，住着好几千人。“光船上就有3000多人，加上空军联队等估计四五千人吧。具体数字我也不清楚，总之，很多很多。”戈弗雷说。

　　企业号上有3500多个隔间，飞行甲板面积达4.5英亩（两个半足球场那么大），想在这上面不迷路，就需要了解上面的“坐标”体系。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叫做“牛眼灯”的位置坐标，能够清楚地告诉你所在的位置。比如3-72-01-Q，3表示机库甲板下面第3层甲板，72表示离船首72肋距（一肋距约四英尺），01表示船右舷的第一个隔间，Q则意味着是混合区。这的确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如果你在上面迷路了，最好的方法还是问问上面的船员。

　　“我在上面找到了老婆”

　　在脸书上有人留言称，“我在上面交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我在上面找到了一生挚爱：我的妻子。”

　　“生活其实很丰富。航母上有图书馆，有健身房，船员们没事时会自己表演节目，虽然都是业余水平，不过大家很高兴，不觉得孤独。”戈弗雷回忆起来。

　　所有城市里你能找到的东西，在“企业”号上你都能找到。想学习，有博物馆和图书馆。生病了，有医院和专门的牙医诊所。想放松，船上有两个健身房，有咖啡馆，还有电视，能收到30个频道。此外，这里还有理发店，洗衣房，复印店，商店，消防中心……

　　“听说上面还有警察局？”记者向戈弗雷询问道，他笑着说：“我们的确有人要每天负责在船上巡逻，因为船上人实在太多了。如果你愿意称他们为警察的话，也可以。”

　　航海生活艰苦，为了保证船员“身体倍棒”，美国海军规定所有水面舰艇和潜艇上都应有健身设备，使舰员每周能进行3次，每次30分钟的锻炼。船上的食物也让戈弗雷怀念。“大家工作时间都不同，所以食物是24小时供应，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美食享用。”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和家人朋友联系，“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邮，我们就只能写信。寄出一封信，还要等蛮久才能收到回信。”

　　直接引语

　　“大E”那时是世界上最大的航母，她真是太大了，就像是一座海上城市。——戈弗雷口中的大E，就是“企业”号，这是船员们对这艘大船亲切的昵称。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