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

　　■ 乱小说（21）

　　胡先生家有个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个池塘，这个池塘在当地很有名，不因喝了池塘里的水能生双胞胎，而是池中的荷花常常并蒂，单着开的极少见。

　　□巫昂（诗人）

　　有些农场的鸡三天两头生双黄蛋，有些家族的女性生双子座小孩的几率更大，如果让《走近科学》节目组去拍摄，结论往往如此：“农场主撒谎。”以及“这个家族的男主人们喜好十月份行房事。”

　　太没劲了。

　　胡先生家的并蒂莲第一年开得蹊跷，那年胡先生死了原配，正空窗，其实他也没闲着，有一个约着会的青楼女友。并蒂莲就那么在一个初夏的早晨，妖妖袅袅地开了，一枝粉红，另一枝也是粉红，一枝先开了，另一枝靠着她，略一迟疑也开了。美总是成双成对出现的，独自美，那叫孤单。

　　一家人一个喊一个，都来赏莲，胡老太太跟死去的胡大太太一向不合，婆媳关系曾经困扰了她好几年，她正窃喜：“兴许未来这补员的儿媳妇，是个听话没主见的。”她不同意胡先生娶青楼女友，她也不赞成青楼女友来家过夜，然而那天偏偏胡先生带回来了她，此刻也跟着来看并蒂莲。

　　老太太见到，皱了眉：“莲花是何等干净的，怎么会出在污泥里？”

　　古时候的青楼女友，多数相当于现今的文艺女性，多聪明剔透的，当时她就回道：“没有污泥，多冰清玉洁都是白搭。”胡老太太内心就火大了，身子都还没赎呢，就开始跟自己顶嘴，看了一会儿，很不开心，回屋去了。那并蒂莲开了一次，跟得了乖卖了好一样，三天两头地开，一次一定是一双，次年，居然满池子都是并蒂莲，仆人们习以为常，倒是县上的人都爱来看。

　　胡先生依旧跟那个青楼女友交往，他们吟词唱曲，也依然偶然带她回家过夜，两人一起依偎着看并蒂莲，那成双成对的悲剧，且浪漫着。胡老太太越来越不喜欢那女友，放出话来：除了她看中的外甥女，其他人一概不能做未来的胡太太。

　　如此僵持了三五年，青楼女友交往起来开销极大，还耗身体，胡先生不觉越来越穷，也越来越憔悴，他觉得母亲说的也有道理，有一天就娶了母亲家的外甥女。两人新婚燕尔的次日，一池子的并蒂莲居然都败了，六月天，残荷满池，无比枯槁。胡先生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睡完觉，心情抑郁，加上欠债难还，居然倒在池塘里死掉了。

　　后来，这池子，不要说并蒂莲，普通莲也不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