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悲伤没有惋惜的48小时

　　【一种怀念】

　　一周前，四位退隐许久的伟大音乐家在48小时之内相继辞世，令人震惊。一周后，他们的名字再次淡出，但他们的音乐，会在爱乐人的心中持续奏响。

　　这是噩耗不断的48小时，也是令国际乐坛悲伤不已的48小时。在短短两天内，美国著名钢琴家、音乐学者查尔斯·罗森（85岁）、20世纪德语音乐界最杰出的歌剧名伶丽莎·德拉·卡萨（93岁）、饱经风霜的俄罗斯女高音歌唱家加琳娜·维什涅夫斯卡娅（86岁）、印度传奇音乐人、西塔尔琴大师拉维·香卡（92岁）相继去世。我们这个世界的四位伟大音乐家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般，在2012年的最后时刻一同离去。

　　梅德韦杰夫和辛格两位的唁电几乎同时发出，德拉·卡萨曾经献唱过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发表了悼文，她昔日的舞台萨尔茨堡则因其挂出了用于哀悼的黑旗。同时，《纽约时报》也以大篇幅文章缅怀了查尔斯·罗森在钢琴艺术领域的功绩。对于全世界的音乐爱好者来说，他们的离世虽令人悲伤，却没有太多的惋惜，毕竟四位音乐家的身后，没有遗憾。

　　今天，人们依然可以在唱片中回味维什涅夫斯卡娅在歌剧《奥涅金》中“塔蒂亚娜书信场景”中的表现，聆听德拉·卡萨以那高贵无瑕的嗓音诠释的理查·施特劳斯《最后四首歌》。罗森关于钢琴艺术的真知灼见也依然在演奏厅中回荡，香卡作为音乐拓荒者的形象则深入人心，在欧美一统天下的20世纪音乐版图中，他单枪匹马让世界听到了东方的声音。

　　他们曾经拥有各式各样的光环，被赞美和敬意环绕，更重要的是，他们始终按照个人的意愿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维什涅夫斯卡娅这位俄罗斯歌剧领域的卡拉斯，曾与丈夫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勇敢地帮助过遭受迫害的诺贝尔奖作家索尔仁尼琴，并因此流亡海外，并丧失了多年的公民身份，既让人唏嘘，又令人敬佩。而同样是在上世纪70年代，德拉·卡萨在事业的辉煌时刻淡出舞台，照顾她那患有癌症的女儿，慈母的形象胜过了歌剧明星的身份，在女儿因患癌症去世后她选择彻底归隐，留给人们一个关于母爱的永恒故事。

　　同时应该珍视的是在折中主义盛行的时代，四位音乐人却特立于世，终其一生捍卫着他们所忠于的艺术，保有着属于各自的鲜明艺术特色，而没有被泛滥的全球化与商业化的浪潮所淹没。查尔斯·罗森一直把钢琴演奏当成是私人事务，把著书立说视为爱好，那本造福众生的《钢琴笔记》让他成为钢琴家中的钢琴家。而拉维·香卡他的合作者是耶胡迪·梅纽因还是披头士乐队，他鲜明的印度音乐身份就像他的肤色一样从未改变过。

　　如果不是去世的消息传来，四个人的名字已经不常被提及，虽然香卡直到入院前仍然在演奏，维什涅夫斯卡娅半个月前还接受了普京授予的勋章，但众人的目光却很少再被他们所吸引。对于艺术家来说，归隐从某种程度就意味着死亡，技艺的衰老总会比生命的完结提早许多，但四人的同时离去却在时刻提醒着我们，真正伟大的音乐家已经凤毛麟角，唯有珍视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渌洋（北京 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