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渤、高虎 兄弟二十年，他好我也好

　　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民兵葛二蛋》中，高虎与黄渤饰演一对好兄弟，戏外，他们也是一对“发小”。

　　一场“中学生卡拉OK比赛”后两人成了好朋友。当时高虎在青岛跑夜场赚钱，“跟着黄老师绝对有肉吃。”除夕夜，与家人吃过饺子之后，黄渤、高虎就聚在一起喝酒、侃大山。2000年，高虎接拍了管虎导演的《上车，走吧》，力荐黄渤出演，将他拉进了影视圈。片中插曲，李宗盛演唱的《和自己赛跑的人》，就像他俩友谊的写照。

　　黄渤终因《疯狂的石头》一炮而红，2009年还凭借《斗牛》拿下金马影帝，而高虎还在电视圈打拼。2011年，黄渤拿到《民兵葛二蛋》的剧本，首先想到与高虎搭档，在他看来“这部片子就是为我们两个量身打造的”。C24-C25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刘玮

　　夜场歌手 VS 艺考学生

　　“小波”唱一场160块，“虎虎”80块

　　亲爱的蓝迪我的弟弟

　　你很少赢过别人

　　但这一次你超越自己

　　虽然在你离开学校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不会有出息

　　你却没有因此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李宗盛《和自己赛跑的人》

　　高虎和黄渤两人都是青岛人，同年出生，相识在23年前。那年青岛市电视台举办了一个“龙城杯中学生卡拉OK比赛”，15岁的青葱岁月，两人一见如故。

　　高虎从小就长得高高瘦瘦，而这一点也给黄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和别人聊天，我就忘了这人在，一直靠在他身上，就以为倚着个电线杆。”

　　黄渤打小儿学习不好，唯一的优势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唱个歌还挺露脸。虽然父母一心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考个正经大学，结果他一天到晚就是唱歌，还到处参加比赛。

　　而与黄渤相比，高虎则算得上一个“好孩子”。高虎把黄渤戏称为，“认识的第一批社会上的朋友”。那时候高虎的日子挺单纯，去学校上课，回家听卡带，交际圈也没有什么外面的朋友，就是家人同学，“黄渤是我外面认识的第一批人，他是社会上的人，各大歌厅他都很熟。”

　　黄渤因为唱歌在青岛慢慢有了名气，并成为歌厅的驻唱歌手。他能唱能跳，跟着电视里一晃而过的MV镜头模仿，出场还有自己的伴舞。高虎笑言，黄渤混场子混得风生水起，渐渐可以给周围的朋友介绍“活儿”了，而黄渤最大的希望就是有自己的场子，唱自己的歌。

　　在酒吧、歌厅、夜场挥霍的青春中，两人一路摸爬滚打着，度过了最美好的中学时代。黄渤虽然没有在学业上继续深造，但他却拥有一大堆参加各种歌唱比赛的获奖证书，除了驻唱之外，他还是一家小健身馆的舞蹈老师。

　　就在黄渤开辟自己音乐事业的岁月里，高虎也有了自己的理想，当演员。高三的时候，高虎一次偶然的机会跟着一个同学去了山东艺术学院的考场，就顺便考了一下，没想到就考上了。当时山艺的一个老师劝高虎，说你应该去考中戏，不应该在山艺，太可惜了。高虎挠挠头，问她中戏在哪儿呢，老师说在北京。“北京啊，好远啊，济南就够远了，我还得照顾我妈呢。”高虎说。但是老师又说，那是姜文和巩俐的学校。高虎一听是姜文，心说那我得去考这个学校啊。

　　准备考试的这一年，高虎开始在青岛打工挣钱，白天教人打高尔夫，晚上则去酒吧里跑场，跑场的活儿都是黄渤给介绍的，他和黄渤一人有一个夜场绰号，“虎虎”和“小波”，“我一场至少50，还有的80，这钱算不少的，但黄渤当时一场100块钱，比我牛！后来我唱一晚上80块钱，他160。”

　　高虎第二年参加了中戏的考试，顺利被录取了。

　　（上接C24版）

　　走穴歌手 VS 中戏学生

　　“你们学校美女真多！但我在外面挺好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

　　因为许多不切实际的鼓励

　　大都是来自酒肉朋友或者远方亲戚

　　——李宗盛《和自己赛跑的人》

　　经历过一起混场子的日子后，两人开始各自打拼。高虎进入中央戏剧学院，黄渤坚持着给各大唱片公司递小样，还组建了一支名为“蓝色风沙”的乐队。组建乐队就是为了去远方的城市，唱歌、流浪，看沿途的风景和人物。黄渤没有清晰的目标，往往是展开地图选择要去的城市。零下20多度的冬天，他们坐在简易的大篷车里去大兴安岭演出，大雪纷飞的无人旷野，带队的团长跟黄渤说：“这里老出事，很不安全。”但黄渤却觉得很刺激很带劲儿。

　　在高虎看来，黄渤那时的演唱不亚于一场二人转，能表演还得能喝酒，“有一次一晚上他喝了11瓶，喝完还打嗝，一边唱着‘但求你没淡忘我没淡忘’，一边打嗝，又唱‘只想一生跟你走’，又一个嗝。”只唱歌好没有用，必须会喝酒让客人高兴，“客人过来手里就拿着两瓶酒，他一口喝完一瓶，然后拿着另一瓶就看着你，你能不喝吗？”

　　兄弟俩的生活轨迹渐渐出现分叉，黄渤去演出，高虎上大一；黄渤去演出，高虎上大二；黄渤开了工厂，天天和钢材打交道、代理化肥，这时高虎上大三；没多久高虎大学毕业了，黄渤还在外面游荡着。黄渤去过几次中戏看高虎，最大的感受就是，“你们学校美女真多！”

　　高虎有了正当职业“演员”，黄渤继续唱歌，驻唱、走穴，但黄渤并没有心理落差，“那时我在外面演挺好的，而且就算你在学校毕业之后还是得出来演吧。”高虎每次见黄渤都劝他，黄渤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火，演出400一场，400！”

　　2000年的一天，黄渤突然接到了高虎的电话，找他去演戏，黄渤正在西安走穴，对这次演戏的机会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还调侃高虎，“你跟第六代导演合作啊？你怎么不跟第一代拍拍？哦，第一代没了……”

　　黄渤回忆当时的心理活动，“我以为就是跑龙套，他说挺好的，是主角。我说是导演喝醉了后决定的还是你喝醉了以后决定的？后来我想，你们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表演菜鸟 VS 职业演员

　　“这人你哪儿找的！”“你哪儿弄的导演！”

　　人有时候需要

　　一点点打击

　　你我都曾经

　　不止一次地留级

　　在那时候我们身边

　　都有一卡车的难题

　　不知道成功的意义

　　就在超越自己

　　——李宗盛《和自己赛跑的人》

　　电视电影《上车，走吧》讲的是农村青年在城市里生存的故事。导演管虎需要一个会说山东话、长得砢碜点的男演员。高虎知道黄渤没有学过表演，但他相信这个从小就活跃在舞台上的哥们儿，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料。“那时管虎找了一堆电影学院学生来试这个角色，我说不行，我介绍一个发小，黄渤，没演过戏，请你相信我，他一定行。”

　　管虎同意看看照片再说。照片寄来，高虎无语了，照片上的黄渤化过妆，柔过光，嫩过肤，就像婚纱影楼中略微朦胧的艺术照。管虎不同意，“不要这么帅的。”黄渤笑言，“高虎当时跟导演说，你放心，真人没这么帅。”

　　见了真人，管虎决定起用黄渤。拍电影黄渤完全不懂，第一天演戏，都跑到机器后面了还演呢。他也搞不清导演到底是干什么的，见导演喊“停”，觉得自己演得不好时黄渤也喊“停”，导演在机器后瞪眼：“这‘停’是你喊的？”

　　起初黄渤演得很费劲，有一场拍了七条，导演最后说，“行吧，就是它吧。”这话让黄渤受了伤，“我以前演出还挺受尊重的，一听这话，哎哟，这个心里难受。咱对不起哥们，人家是打着包票让我来的。”拍摄中管虎急得也想骂人，但每次都被高虎按住了，管虎只能晚上收工回去骂高虎，“这人你哪儿找的！”一场戏中经常是高虎拽着黄渤的衣服演，以防他走出画面。黄渤说，之后自己拍了《斗牛》，跟一头牛演戏，才知道高虎那时有多不容易。

　　凭借自己超强的悟性和学习能力，黄渤很快掌握了表演的节奏。黄渤笑言，“拍到最后我也跟高虎急了，你这哪儿弄的导演！”

　　这部仅仅拍了十几天的电影获得了金鸡百花奖设立的第一个“最佳电视电影奖”，也将黄渤正式带入了影视圈。第一次演戏的黄渤就懵里懵懂坐到了颁奖现场，周围都是他从前在电视上看见的人，不少人还特意走过来对他说：“你演得不错啊！”

　　黄渤至今还记得当时颁奖的情景，“领奖的时候借了个西装，觉得还挺好的，一上电视，别人说你怎么穿牛仔服。走红毯也没走过啊，一直在想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现场宣布我们得奖的时候，管虎和高虎一个一米九二，一个一米八七，两人站起来抱一块了，我在中间挤着。”

　　此后，高虎一直在劝黄渤来北京演戏，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唱歌能唱一辈子吗？”实际上，除了希望黄渤有个稳定的发展，高虎还有个私心，就是希望黄渤能来北京陪他。“我过年回青岛，就想着除夕夜吃完饭，能哥几个吃蛤蚧，喝到天亮。每天都被他逗乐，我在他面前完全是内向，他怎么能不当演员？阅历那么丰富。”

　　拍《上车，走吧》的时候，黄渤住在高虎家，高虎当时租了一个小平房，两人白天拍戏，晚上回来继续讨论，住了15天。后来黄渤打算干这行，准备过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继续蹭高虎的房子住，吃他的穿他的，大概住了半年。这段时光也成了两人最温暖的一段回忆，“有人陪，有个伴，有钱大家一起花，讲讲各自的趣闻，也会在表演和音乐上讨论一番，谁唱得好，喜欢什么东西。那时我每天忙完回家，黄渤在，老高兴了！”

　　高虎家有很多音乐剧，没事时他就给黄渤讲电影是什么样的。黄渤报了电影学院、中戏，在高虎家练习朗诵，黄渤回忆，“我就在那朗诵‘那年我15岁’，他给我提意见。还跟我说让我别穿我的衣服，太社会了。我就穿上他的衣服，他那么大个子，我这形象是朴素了很多，但他一个夹克我穿到膝盖上！”

　　高虎此后凭《天龙八部》中虚竹一角人气大涨，黄渤也在2002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配音专业，生活步入正轨。骑着高虎送给他的一辆破自行车，黄渤成了大学生，他是班上年纪最大的学生，也比许多老师都大，黄渤要是迟到了，比他小的老师都不好意思批评他。大学毕业后，黄渤成为抢手的配音演员，最忙的时候一天配一部。

　　金马影帝VS 影帝伯乐

　　“我是他高老师，敢否认我就灭了他！”

　　2011年，黄渤一拿到《民兵葛二蛋》的剧本，第一个想到的合作者就是高虎。黄渤把这戏称为“是兄弟就有‘抽成’”，“我一看剧本，这个角色就是高虎，因为特坏。”

　　黄渤找到高虎时，高虎逗他，“好啊，不错啊，黄老师，终于想到我了，11年了。”黄渤说，“咳，别闹了，好好看看剧本。”

　　高虎一忙，半个月没看本子，黄渤又问他，高虎说，“行，你叫我不用看剧本，肯定来演。”实际上，为了等高虎，黄渤拿着剧本扛了半个月，他说，高虎不演他也不演了。

　　谈到这次合作，高虎说黄渤确实成熟多了，然后话锋一转，“虽然成熟，依然那样，前几天还得靠我指导。这个剧是他影帝之后第一部电视剧，第一天拍，我俩在村里，他面临危险，我帮他解围。他第一个镜头，导演说‘过了’。黄渤就愣了，然后看着我，说怎么这么快。我说你以为拍电影呢，磨几十条，这是流水线，他说这动作还没做好呢，导演再来一条，导演说，准备下一条吧。我说你拍电视剧还得靠我指导，没那个时间让你琢磨，要赶紧出戏。”

　　高虎很自豪，“我是他高老师，这他走哪儿要是敢否认，我就灭了他！”平时不忙的时候，他和黄渤会像儿时一样，喝个酒，聊上大半夜。黄渤红了之后一段时间曾有过疑惑，说怎么找他的角色都是固定的。高虎就劝他说，别想好与不好，就演呗，这也是独特的一类，先把一个坑占上，站稳后再慢慢扩展戏路。

　　黄渤凭借《疯狂的石头》大火，又以《斗牛》拿下金马影帝，高虎主要还是在电视剧圈打拼，回到青岛，黄渤的姐姐见到高虎也说这些刺激他。“黄姐”是高虎和黄渤最害怕的一个女人，“她打我俩跟打狗似的，我俩绝不敢还嘴。一生气了，黄姐就说黄渤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个东西，我只能说，对对对，姐我也不是东西。”就算是“黄姐”鞭策高虎，高虎也只是双手一摊，“那黄渤比我火呗。我把他带进圈子，他现在比我火，我觉得挺好。他是我兄弟，他好就是我好，我替他高兴，不然的话他也真挺愁人的。”

　　在高虎看来，自己是个乐天派，“老黄都火了，我该用功也用功，给自己鼓鼓劲。我俩之间不存在比较，没有他火了在我面前就牛气烘烘的，他不会。”

　　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

　　为了更好的未来拼命努力

　　争取一种意义非凡的胜利

　　为了更好的明天拼命努力

　　前方没有终点

　　我们永不停息

　　——李宗盛《和自己赛跑的人》

　　在青岛的时候，每年过春节，除夕夜吃完饺子、看完春晚，我就出去见黄渤了，真的是让我最开心的事。这么繁复复杂的世界，有这份感情不容易。

　　后来过年我一回家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你不回来过年啊，他说忙啊，气得我，那个时候我挺后悔的，失落。火了之后反而我俩见不着了。

　　我把他带进圈子，他现在比我火，我觉得挺好。他是我兄弟，他好就是我好，我替他高兴，不然的话他也真挺愁人的。——高虎

　　（下转C2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