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后还想继续学书法”(1)

　　■ 本周出镜

　　任艺粟

　　北京康福外国语学校高三学生

　　互动方式：跟随当代书画家查律（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书法系）参与启功《论书绝句百首》当代书家邀请展。

　　强二代关键词：书法 修养 传统文化

　　12月16日下午，在京师美术馆的启功《论书绝句百首》当代书家邀请展展厅里，当代书画家查律与高中生任艺粟的交流从如何欣赏书法作品开始。

　　任艺粟目前在国际学校读书，计划明年出国留学。“初中时老师还让我们学国学，而到了高三要考AP（大学预修课程考试），几乎是全英语，没有国学了，我才感到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很珍贵。”任艺粟小时候学过硬笔书法，但一直对软笔书法感兴趣。快出国的她，更希望在国内多向专家学习。

　　“欣赏书法，要先定位。我们的脑袋里都有一个坐标系，看到一幅作品，最先的反应是这个写法在书法史里属于哪个类型，或者跟哪个朝代哪个书法家比较接近。”查律指着一幅书法作品说，“我看了一眼就反映出这幅字是学宋代黄庭坚的，但他写的时候也有很多自己的东西。比如这个‘龍’字，左右两部分空了那么多，这不是宋代的写法”。

　　任艺粟记得，启功先生曾讲过书法重心与中心的问题。查律解释，启功先生论书法讲过黄金分割，即每个字都有黄金分割点。实际上字确实有可能往这方面靠，但不太可能是黄金分割的。这种说法是比较唯美的。“字的重心有偏上的、偏下的等等，这跟字本身以及写字的人都有关系。我研究过字跟人性格的关系，重心越高的人一般对自己要求很高，希望别人认可他。重心偏低的人，一般对生活比较有情调。”

　　任艺粟向查律了解了书法的演变过程和精神内涵，并就修养和传统文化等问题展开了讨论。任艺粟担心自己现在学书法是不是太晚了，查律马上打消了她的顾虑。“中国书法和中国画不像西方音乐，必须从小培养感觉。中国书法最重要的是格调问题，跟人的修养有关。如果你没有格调，修养不高，写到老也没有用。所以中国书法有句话叫‘人书俱老’，人跟书法同时达到最高境界，你的人生阅历和修养会在书法中完整呈现出来。”

　　任艺粟表示，自己出国后也想继续学书法，查律鼓励她，“我们要向外国人学习他们的长处，但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东西。”

　　■ 核心对话

　　书法内涵 一个字就是一个生命

　　任艺粟：我觉得书法挺深奥的。书法的内涵是什么？

　　查律：中国人始终把书法里的字看成是有生命的，一个字就是一个生命。苏东坡曾说过书法里有骨血肉神气五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我们一般讲书法功底深浅，最基本的就是这几样有没有到位。我们搞书法的人可以辨别出来，你这个字里面好像筋骨有点问题，或者血肉有点问题，这是说这个生命本身就是不健康的。我们讲的就是要在生命健康的基础上，加入精神内涵。

　　任艺粟：生命健康是不是就是指字的基本构成、结构？

　　查律：对。一开始肯定是落实在每个笔画上，再落实在结构上。结构很符合规律，很端庄，重心平稳，然后你可以长得虎头虎脑的，可以清清秀秀的，这就是精神上的东西了。

　　任艺粟：书法是怎样演变的？

　　查律：从甲骨文开始，中国文字是偏象形的，描画物体的痕迹很明显。比如“车”字的甲骨文就是画的轱辘和盖子。后来为了书写方便，就有了篆书，再到隶书，不断简化。做方容易画圆难，于是就有了楷书，到行书就笔画连起来了，然后就有了草书那种写法。整个过程都是为了易写易识。

　　任艺粟：现在为什么还要还原回去，再写篆书什么的？

　　查律：这种意味是不一样的。汉代有一个人叫赵壹，留下一篇文章叫《非草书》，这是书法史最早的一篇理论文章。他在汉末就批评一些写草书的人，说写草书是为了方便，但那些人后来写草书越来越不方便。比如一个字5秒钟写完了很方便的，而一个专门写草书的人可能一个字要花10秒钟到15秒钟。其实，从5秒到15秒钟是因为他加进了很多东西，所以变慢了。而这些东西是我们可以辨别、回味的东西，即审美的东西。要成为艺术肯定要慢一下，否则就没有审美价值了。

　　任艺粟：您认为书法是为自己写的，还是为别人写的。

　　查律：过去有一个人说过，最好的字是给自己看的，第二好的字是给朋友看的，第三好的字是给其他人看的。书法中真正倾注了情感，是会打动自己的。要是让你写幅字，别人等着要的，是没什么情感的。

　　古代写字有一个特点，书法创作注重同档次的人的感受。比如一个人在家写了幅自觉满意的字，不会轻易给人看，得叫档次跟他差不多的、认为能看懂的人来看。双方会心一笑，乐趣就来了。但现在的人都看重全国展。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写字不是为了更好而是为了能入展。为了入展就会研究评委喜欢什么，这样就很少为自己写。

　　任艺粟：那现在最好的书法还是为自己写的吗？

　　查律：现在书法家已是一个职业，靠作品卖钱养家糊口，很大程度上不可能为自己写。而为自己写的人一般不是以书法为职业的。古代就没有职业书法家，所谓书法家都是大官、大学问家。

　　（下转D05版）

　　D04-D05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孔悦

　　D04-D05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王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