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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镜头我的工友

2013年01月01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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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10日,东莞市一家电子厂搬走后,原来的车间垃圾遍地,神位还在原处。
2012年1月1日,东莞市一家工厂内正在给家人打电话的工人。
2012年6月18日,广东省东莞市,一位正在生产线上工作的女工。在这里的很多工厂,说不清是人在操作机器,还是机器在控制人。
2012年12月1日,东莞市一家表壳厂的宿舍,一名中年男子在查看《劳动法》,他的老板突然失踪,打工者被拖欠两个月工资。
2012年9月5日,东莞市的街道上,小两口在椅子上嬉闹,这是他们的幸福。
2012年5月9日,东莞市一家大型电子厂的集体宿舍。每间宿舍住8个人,晒衣服也成了风景。
2012年11月18日,广东省东莞市。打工者的孩子在一家杂货铺前玩耍。

  2012年,对于39岁的占有兵来说,是角色转换的一年,因为对摄影的坚持,今年3月,他离开了工作12年的工厂,到广东东莞长安镇的一家报社工作。过去的一年,他每天都会拍照,从工厂到社区、从车间到出租屋、从街道到公园,占有兵以一个产业工人的视角,记录着那些他认为可以留下的瞬间、可以打动自己的表情、可以带给他回味的点点滴滴。

  新京报: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摄影?

  占有兵:我1995年12月从武警四川总队退伍,来到广东打工,在酒店,印刷厂,玩具厂,电镀厂都做过,从2000年开始在一家大的电子厂干了12年保安,直到今年3月。当时刚到电子厂,单位要做内刊,让我帮忙,我才开始拍照片,小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没钱买相机了,2002年我才给自己买了台胶片机。当时家里人都在湖北老家,有一年我回家过年,我的岳母就问我过得怎么样,我想我怎么能告诉她呢?就拍照片好了,于是我开始拍自己和工友们在厂子里的日常生活,然后给家里人看。

  新京报:摄影给您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占有兵:刚开始我也挺想把照片拍得唯美点,去拍拍风光景色,都不想让我的照片里有人。但我收入有限,相机又不好,没钱出去行走,所以就拍拍身边的生活。后来认识了一位专业的纪实摄影师,受他的影响,我就专注拍摄制造业工厂里的打工者了,想拍得深入些。我曾经在厂子里做保安主管,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当后来拿起相机拍照片了,我发现我比以前更关心大家的感受,从人性的方面为大家考虑得多了。

  新京报:多年关注打工群体,有什么感触?

  占有兵:我见过工厂里的很多突发事件,我记得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怀孕了,她自己也糊里糊涂,最后在集体宿舍的盥洗室生的孩子,自己剪断脐带,洗一洗,就把孩子从六楼窗户扔下去,然后就回宿舍了。我觉得难以接受,如果她在家里,没有出来打工,有家人去管她,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还有年龄大一些的工人跳楼,讨薪,看到这些我觉得摄影好像没什么用,因为我不能帮他们什么,只有无奈和焦虑,我只能把当前的生活拍下来,记录大家的生活现状。

  新京报:总结2012年的照片后,怎么认识这一年?

  占有兵:我自己身份变了,思考问题的模式也有改变,跳出来看,我觉得这一年制造业挺艰难的,很多厂子开不下去,就倒了,厂房卖掉,老板说走就拿钱走了,那些干了很多年的工人被抛向了汪洋大海。我到一家工厂的工人宿舍里去,跟一个湖南的老乡聊天,他在这家工厂从二十多岁干到四十多岁,老板今年一月份失踪,那感觉跟坐过山车一样,忽然就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了,当初觉得种田辛苦才大老远跑到这里打工,没想到人到中年了会是这样,他当然可以再找工作,但岁数大了,谁会要他呢?去年我在西北工业大学学习工商管理,学会了一个概念叫生命周期,工厂,打工者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都会走下坡路。

  新京报:2013年有什么想法?

  占有兵:我觉得我一直都是一个干活的人,无论是在工厂里还是出来拍照片,我都想把活干得好一点,深入一点。2006年以前厂子里让我拍的表演、晚会、活动什么的,你说那是生活吗?那也的确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我想一直关注最常态的生活。不断完善自己吧,清醒地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这是我最想说的。

  本版摄影/拍者 占有兵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田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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