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女孩 难说的“不”

　　近半个多月来，新德里为被强奸的女孩“达米尼”发起抗议的人群一直没有散去。一名印度妇女说：“她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从独立到1991年的改革开放，如今印度人生活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而“古老”的惨剧却依然发生。为何印度女孩难对侵犯说不，少女的不幸遭遇让人们开始真正关注印度妇女受到忽视的问题。

　　文化 反派强奸戏引观众喝彩

　　强奸案的受害者不应该乘坐一辆陌生的黑公交车，更不应该在晚上外出。 ——印度一名国会议员的观点

　　人们指责印度文化轻视女性，很多印度人会不服气。印度人会说，印度文化歌颂妇女的美德和她们对社会的作用；将国家形容为“印度母亲”；在印度神话中，充满了国王上天入地解救少女于悲苦之中的故事。但评论家萨尼·洪戴表示，印度文化中这些赞颂女性的象征性符号成了深植于印度文化中的暴力因素的挡箭牌。

　　除了像印度西南部的喀拉拉邦的少数几个邦，印度大部分地区都由男权制统治。“女人的地位是好女儿、好妻子和好母亲；女性自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孕育后代和维持文化”。萨尼在文中称，这种心态使人们将女孩当成父亲的财产，出嫁之后被当成丈夫的财产。这种心态甚至令母亲为犯罪的儿子们找借口说：“如果这些女孩公开闲逛，那么男人就会犯错误。”

　　在宝莱坞电影里，男人们不停地追逐和骚扰女性。《印度时报》专栏作家艾亚尔在文章中称，曾出演过200多部电影的印度著名反派明星拉贾，就出演了100多场强奸戏，观众往往对他连连喝彩。电影传递出的信息就是，如果骚扰一个女人足够多，“不管她说过多少次‘不行’，最后她都会‘答应’”。

　　宗教 女方父母借高利贷办嫁妆

　　“过门的媳妇如能带来充足的财富，在婆家就会受到尊敬，神灵也会感到喜悦。（新娘的父亲）应该不惜一切给自己出嫁的女儿提供饰品、衣物和食品”。——印度教《摩奴法典》

　　男性家长制和广泛存在的男尊女卑观念，让印度女子长期遭受歧视、偏见、暴力和冷落。

　　印度90%的人信奉印度教，云南省社科院南亚问题专家杨思灵对记者介绍称，印度教女子没有财产继承权，被认为是印度教家庭中的负担，女子嫁到别家，女方家庭就必须对男方家庭进行补偿。印度教的女孩如果没嫁妆，或嫁妆金额达不到男方要求，那么她可能成为被耻笑、侮辱和欺凌的对象，这种欺凌很容易发展到迫害致死的地步。

　　巨额陪嫁的传统，加剧印度家庭对女子的歧视，很多农村家庭会偷偷将女婴溺死。为把女儿嫁掉，家境不好的女方父母甚至会去借高利贷。

　　即使出身中产阶级上层家庭也避免不了类似的遭遇，印度女子索尼亚在《纽约时报》刊登的文章中称：“我在新德里生活了24年，这个城市性骚扰就如同吃饭一样平常。胡椒喷雾没有用，我和我的朋友们出门时随身带着安全别针和应对突发情况的小武器。”

　　制度 男权文化让制度失效

　　去新德里南部的大凯拉西酒吧，那里女人可以免费进入。花1000卢比，就能找到想干那事的女人。她们会喝酒，然后和你上床。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人动了粗，这就成了强奸。 ——一名警察如此理解强奸。印度政治杂志Tehelka采访了30多位印度警官，他们对强奸的误解令人震惊。

　　“印度有反强奸的法律，公交车上为妇女专门留有座位，印度也有女性官员。但这些措施在面对男权和宗族文化的时候，全都失效了。这种文化认为被强奸的妇女是污秽之物，不可能再找到男子要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强奸她的人。”索尼亚说。

　　印度早在1966年就选出了女总理英吉拉·甘地，她的儿媳妇索尼亚·甘地如今是印度执政党领袖，虽然印度有不少成功的女政客，但是男人统治的议会却令强奸犯得不到重罚。

　　印度知名律师、女性权益保护者基尔提表示，警察就能反映印度社会对强奸事件男权至上的态度，他们甚至用手指检查强奸受害者的下体，“她穿裙子，露出腿，就是欢迎强奸。她和男性外出，也是欢迎强奸。这样的荒谬逻辑在我们的社会里比比皆是。”

　　变化 经济平等突显地位不平等

　　只有经过深层的社会态度改变，印度妇女才能更多受到包容和感到安全。遭轮奸而不幸去世的少女或将成为印度历史上一个时机，让人们开始真正关注印度妇女受到忽视的问题。 ——英国媒体评论

　　“事实上，印度妇女的地位也在提高，只是比较缓慢。”杨思灵表示。印度独立后印度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了极大的变化。

　　近年来，印度妇女在大部分的职业领域中冲破了各种障碍——高科技工人、健美教练、电台主持人、警察，一些女孩还能够搬出去自己住，这是她们的母亲做梦都想不到的。上世纪70年代，妇女得以进入警界。到2010年，根据印度警察调查和发展局的数据，在印度警察系统内，有3万名左右女性工作者。

　　一家名为“亚洲前哨”的媒体撰文称，印度是一个男权社会，但是女人和男人在经济地位上正在变得平等，女性在事业中展现了新的独立性，因此在公车上骚扰女性，这种行为数十年来被称为“夏娃的挑逗”，而现在这一行为显得更具侵略性。

　　■ 数说

　　印度人口中男性大约为6.2亿，女性为5.8亿，男性比女性整整多出了4000万人。

　　2001年印度女子结婚的平均年龄是18.3岁，1991年的年龄是17.7岁。

　　2011年针对妇女的刑事案件超过了2.4万件。

　　新德里平均每18小时就发生一起强奸案。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储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