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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厉害:“政府不管的,我还会继续收养”(2)

讲述20多年收养弃婴经历,感谢“质疑者”,想去福利院做义工看看以前收养的孩子

2013年01月13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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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A14版)

  但说真心话,我真不想让那些大点的孩子们走。每次福利院的人来光想拉走好一点的孩子,脑瘫和智障的都不愿意要。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我会把那些我喜欢的孩子们藏到亲戚家里。

  新京报:为什么这么做呢?

  袁厉害:这些孩子从脐带没掉就跟着我。我喜欢这些孩子,我想跟他们在一起。我前几年送到福利院的孩子想见都见不到了,开封福利院的人总是不让进。

  2012年

  打算建一个私人福利院

  新京报:这么多年来你一共收养了多少孩子?

  袁厉害:这20多年来,我收养的小孩一共有百十个,成活了五六十个,送给别人收养的有20个左右。

  新京报:你会把孩子送给什么样的家庭收养?

  袁厉害:我会考察一下收养人的家庭条件。家里条件好的,没有孩子的,我才送给他们收养。

  新京报:没残疾的孩子比较容易被收养?

  袁厉害:是啊,好一点的孩子谁都爱要。

  新京报:网上也有人质疑你用小孩赚钱。

  袁厉害:我从来没卖过小孩。网上说啥的都有,还有人说我脏,说小孩“命若垃圾”。我儿子看见电脑上有报道,就念给我听。

  新京报:你觉得孩子们真的“命若垃圾”吗?

  袁厉害:他们的生活条件确实不好,也脏,但他们不是垃圾。我自己也脏,出事后政府给买了几件衣服,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穿新衣服。

  新京报:你现在收入来源是什么?

  袁厉害:我开了个米线馆和一个副食商店。我帮人家做中间人挣钱,有2间铁皮房租了出去收点房租。加上每月将近2000块的低保。好心人再捐赠一些。

  新京报:你收过民间最大的捐款是多少?

  袁厉害:去年3月,广州一个老板来家里看我,给我10万块钱。这是我收到的最多一个捐款。他让我给孩子们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给孩子们住。

  新京报:你怎么用这笔钱?

  袁厉害:这笔钱我买什么都有记录。我买了一层自建房。房子刚盖成,还没装修,准备弄成一个私人孤儿院让孩子们住,没想到孩子们再也住不成了。我一直想开一个自己的福利院。

  新京报:你现在最大的忧虑是什么?

  袁厉害:我怕见不到孩子。要是以后见不到孩子了,我死了也不甘。我也怕孩子们忘记我,我死不瞑目。

  火灾前半月

  “烧死的两个孩子本来要送走”

  新京报:你收养小孩期间,民政部门都给了你什么样的帮助?

  袁厉害:政府前前后后一共给我的不到1万块钱。有时候他们也会给我送一些生活物品。这些东西有一半都是我带着孩子们到民政局要来的。低保从2006年的4个到现在的20个,一共取出来了6万多块钱。

  新京报:民政局帮你联系过福利院吗?

  袁厉害:民政局没有人来跟我说送福利院的事。前几次都是我去送,或者是福利院的人来拉。2011年的时候,媒体报道说孩子生活差,很多人质疑,民政局的杨佩民局长联系了开封市福利院拉走了5个。

  出事后,他们托人找到我说,让我说他们多次劝我送孩子去福利院,我都没送。

  新京报:你觉得政府给帮助够不够?

  袁厉害:不够。我最大的难题就是孩子们的住房问题。我一直希望民政局为我建一个福利院,把孩子们都接过去。民政局的领导总是说“不可能”,“兰考县还没福利院呢,怎么可能给你盖一个。”

  新京报:政府什么时候开始说你是非法收养?

  袁厉害:2006年,一个郑州来的“义工”看到孩子们在花园里很脏。就质疑我说我没有收养资格。之后民政局也来说过几次,说我收养不合法,他们光说,也没做过啥。

  新京报:定为非法收养后民政部门做过什么吗?

  袁厉害:火灾前的半个月,城关镇镇长托人找到我,让把孩子都送到福利院。我也准备将6个小一点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可是兰考民政局社救股股长冯杰说,要公安出警证明,太麻烦就没送成。这6个中有两个在大火中烧死了。

  新京报:民政局曾说你是非法收养?

  袁厉害:扔小孩的不犯法,政府的人不管不犯法,我拾了反倒犯法?我要不收养他们,饿死冻死了犯法不?

  新京报:在你看来,这么多年来政府为啥不主动救助这些孩子?

  袁厉害:可能是因为忙吧,领导们工作都忙。

  新京报:有报道说,你可能要负刑事责任,要判刑?

  袁厉害:做事凭良心,判刑他就判,他判我就去,我养活这五六十个孩子,都叫我妈;邻居、网上都说我是好人;这么一辈子,就是马上死了,也值了。

  未来

  “政府不管,我还会管”

  新京报:你对孩子们最大期盼?

  袁厉害:孩子们都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才养大的。我希望他们能报效国家,多做好事。我也希望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们不要出来,长大了就在福利院工作,照顾小孩和老人。我还想让孩子们学个手艺能生存。

  新京报:他们做错事了,你如何教育?

  袁厉害:他们被别人歧视,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我就会说咱家穷,让他们不要和那些歧视他们的孩子一块玩。

  新京报:孩子们对你意味着什么?

  袁厉害:孩子们跟我亲生的一样。失火的时候,我就恨不得陪他们一块去死。

  新京报:你是否考虑过少养几个孩子,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袁厉害:捡到每一个孩子总是想着捡最后一个。别人跑那么远送来了,都知道我是个好心人。我心肠软,看见孩子就想要,我自己都没法控制。

  新京报:以后再有人给你送孩子了怎么办?

  袁厉害:我不会收了。我会打110或者送到民政局。

  新京报:民政部门要是不管呢?

  袁厉害:政府不管那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继续收养,我不能看着一个小生命死了。那我会让民政局和派出所给我办好收养手续。

  新京报:再有人质疑你,会怎样为自己辩解?

  袁厉害:我不会说话。我欢迎那些举报我卖孩子的人,逮住我可以把我枪毙。那些质疑我骗低保的,我愿意把所有的低保都给他,再加上1000块钱,给他5个孩子让他去养养试试。

  新京报:你恨那些质疑你的人吗?

  袁厉害:我不恨,我还感谢他们。他们能质疑我说明他们也关心孩子,想让孩子们过得更好一点。

  新京报:你做的事情绝大多数人做不到,你觉得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吗?

  袁厉害:我就是个好心人。

  新京报:病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袁厉害:听朋友说兰考要开儿童福利院了,我想去做义工。只要让我看见我的孩子们,我不要工资。我还想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们,听说他们会把孩子送给外国人,我害怕见不到我的孩子们。

  新京报记者

  孔璞 河南开封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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