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抢病人 “黑救护”打伤两同行

　　新京报讯 为赚钱来北京做黑救护，并涉嫌因抢地盘打伤其他黑救护人员。昨日，因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告人胡天生在海淀法院受审。

　　为敛财抢病人打伤两人

　　2012年5月4日下午，在香山三博脑科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急匆匆驶入大门。根据监控录像，一名身着白色护士装的男子（即胡天生）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来，走向紧随其后的一辆黑色车辆，之后两拨人发生了激烈争执，胡天生将对方男子打伤。

　　据检方指控，参与上述争斗的其实是两拨黑救护。其中，胡天生参与经营黑救护盘踞北京部分医院。事发当日，为敛财抢病人，胡天生伙同他人殴打被害人毕某（男，45岁）、吕某（男，41岁），致二人轻微伤。

　　曾是正规急救车护工

　　胡天生1987年出生在黑龙江大庆，父母都在老家务农。19岁时，胡天生考到江西经济管理专修学院，之后到部队服兵役两年。2008年，在部队做过卫生员的胡天生退役，成为河北某县红十字会医院120救护车护工。

　　在做护工期间，胡天生每次出车时总能接触到黑急救人员，听说对方薪水很高。于是，胡天生辞职，从河北来到了北京。

　　根据胡天生的供述，他在北京作案全都是靠孙某的安排——作案时的河北牌照救护车，是孙某在河北当地一家医院的配合下，由医院提供手续办的有正规资质的救护车；作案时的司机是孙某找来的，每拉送一名病人每公里收费10块钱；此外，孙某还曾从卫校招聘了刚毕业的大学生作为急救人员随车，“医生护士司机他们有固定工资，1500-1800元，再按照药费提成20%，司机每公里提成3毛，我联系业务提成10%”。

　　根据检方掌握的证据，案发当天，孙某曾经给胡天生打过一个电话，称香山三博脑科医院有一名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要回山东，因为联系不到正规急救车，于是就通过医院人员介绍找到了孙某。

　　胡天生回忆，当时他刚随车来到医院接人，同行（本案两名被害人）就冲了出来，说“我们也是在北京干黑救护车拉活儿的，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别人不能来接。”

　　在这一次冲突中，胡天生败下阵来。不过，他刚离开医院，就接到孙某的电话，称“家属在催了，快一点，病人快不行了”。于是，胡天生让司机掉转车头，再次返回医院。

　　在第二次的冲突中，胡天生将两名被害人打伤。

　　受审称“我知道错了”

　　昨日，庭审只持续了20分钟。当庭，公诉人宣读了现场监控录像、证人证言等各项证据，胡天生始终没有提出过异议。

　　庭审最后，公诉人出示了一份胡天生的前科证明。原来，胡天生此前曾因发黑救护车的小名片与同行发生过争执，被认定寻衅滋事罪获刑六个月。公诉人表示，此次胡天生再次涉嫌寻衅滋事罪，系累犯，希望他能彻底改过自新、告别这个行业。

　　听完这番话，胡天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其父坐在旁听席上，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看到父亲的举动，胡天生在临被带出法庭时说“如果能选择，我也不想干了，现在我非常后悔，尤其是看到我父亲……经过这一次，我知道错了”。

　　本案未当庭宣判。

　　■ 追访

　　一辆黑救护车月赚十余万

　　从2008年退伍成为护工，到2010年因做黑救护寻衅滋事被判刑，再到此次受审，胡天生在黑救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主要还是钱，诱惑太大了！”胡天生说，两三年前他刚“入行”时，上线（车主）一个月能赚二三十万，后来从外地租赁、承包了救护车来北京分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粗略估算每天在北京跑动的黑救护车有二三百辆，于是每个月的收益也就降了下来，一个月一辆车平均能赚十多万。

　　对于这一数据，本案公诉人白磊表示很难证实或证伪，“卫生机关只管急救，但作为一种特殊车辆，急救车又归交管部门”。

　　总之，在这样一个模糊市场，胡天生及其同行不断壮大。相关证据显示，一般他们都是通过在医院周边发小名片或通过医生护士介绍搭上病人家属，“北京120不够用、排队时间长、价位也比较高，我们是10块钱一公里，正规比我们的高一倍。我们随叫随到，正规的要排很长时间，这个市场需求特别大。”

　　除了这些，他们还有办法再从病人家属身上赚钱。“去一趟新疆得18万”，“一份普通的多巴胺血压药，可能就是两毛多，在车上我们要五六十到一百多块钱。如果送病危患者回老家，对方死在车上，我们会说‘拉病人不拉死人，再加1万元或者几千’”。

　　“反正尸体还在我们车上，一般家属也没那么多意见”。胡天生说。

　　正规急救车运力不足

　　昨日下午，记者以患者身份拨打120急救热线。

　　专门负责病人转运的120长途组组长表示，一辆正规急救车上最多能有三名家属跟随，同时跟车的还有一名医生和两名司机，但是需要转运病人到外地必须提前预约。

　　一位急救系统的内部人士透露，目前北京120系统每天当值的急救车有150辆，单是满足市内转运病人已经力不从心，因此只有5辆车负责外地转运。

　　对于黑救护车盘踞部分医院的现状，该内部人士认为，未来可以考虑引入民间资本做大急救市场，或者考虑将急救需求分为紧急、不紧急等多个级别，从而实现急救力量的合理调配。

　　■ 对话

　　黑救护或牵扯职务犯罪

　　对话人物：

　　本案公诉人 白磊

　　新京报：这种黑救护车到底有没有资质？

　　白磊：以本案为例，车辆本身在河北当地是有资质的，只不过车主、老板从医院承包之后将其开到了北京长期运营，目前法律上对这一块的界定非常模糊，但是按理说，急救车就应该是属地管理，甲地的车如果都跑到乙地来赚钱，甲地的急救就无法保障了。

　　新京报：为什么黑急救车会有这么大的市场？

　　白磊：还是医疗资源配置的问题，各地的危重病人都想到北京的大医院来救治，很多病人可能快不行了，但是国家规定尸体不能外运，必须在去世的地方火化，而中国的传统观念是叶落归根，于是就趁着病人还有一口气想要回到老家。

　　新京报：为何该案中只有胡天生一人被诉了？

　　白磊：按照胡天生本人的供述，他的背后肯定还是有一个利益链条，我们在审查起诉这起案件时，也曾经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想要查证这些问题，结果发现由于胡天生本人在利益链条所处的位置较低，他又无法提供上线的具体情况，所以目前无法查证。

　　新京报：那如果查证到，他的上线、医护人员要承担什么责任？

　　白磊：起码是行政处罚，因为他们将属地管理的车辆长期开到外地经营，如果还能查证到黑救护在取得救护车辆时有利益输送，可能还牵扯到职务犯罪案件，总之都要靠案件的具体情况。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