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婴儿车带到吴哥窟(1)

　　“趁着年轻时去吴哥流浪吧”这是作家蔡澜游历世界之后说的。

　　流浪地的背后通常是时间能够在这里停滞，而空间也必定弥漫着某种神圣的苍凉。流浪地就只适合流浪吗？这么反问下来发现流浪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文化心情，并不限于年龄，谁说就不能带上一辆婴儿车去吴哥“流浪”呢？已是2013年的1月，在北京浓重乌黑的霾天里，报一个携程的私家团，这辆婴儿车带上它的2岁小主人就去到那些经年的、硕大的、神性的石头面前，在由爸爸妈妈宝宝一家三口组成的吴哥窟5日豪华私家团里，这辆重达6.8kg，能躺能靠的婴儿车也就成了旅行角色一枚。事实上在暹粒和吴哥窟的几日里，这是目所能及唯一一辆婴儿车。

　　婴儿车所到之处

　　吴哥窟是比较能体现私家团优势的目的地。来福士、索菲特等奢华酒店遍布暹粒市区，OLD MARKET位于洞里萨河边，一半是针对外国人的旅游纪念品市场，另一半是酒吧街以及餐厅，吃货的天堂，而吃烦了完全没有纤维渣子的芒果冰，厌倦了懒散闲逛喝Angkor啤酒后，那么目的地只剩一个——去吴哥窟（吴哥古迹群统称）。

　　私家团接送使用的是丰田佳美，这是辆保护得很好的白色二手车，不断往返于暹粒市中心低调高雅的圣卡酒店和6公里外，散步在45平方公里森林里的大小吴哥、女王宫、塔布笼寺、甭密列这些著名石头遗迹之间，选择要去哪个遗迹和如何避开烈日炎炎与一天中最好的时间巧妙搭配，出发前可与司机、导游商定。

　　婴儿车在到达景区后被取出，在吴哥红褐色的酸性土壤上碾压出细细的车辙印。吴哥地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阳光下土壤所呈现的颜色可以反映土壤内在性质的变化，高温高湿下，矿物发生强烈的风化产生大量可溶性的盐基、硅酸和含铝铁物质，盐基和硅酸进入地下水，而含铝铁物质则积累下来，在干燥条件下发生脱水，红色的赤铁矿就使得土壤呈现出红色。

　　青砂岩材质的大吴哥城和小吴哥神庙是古代高棉人从远处的荔枝山采石，切割成同样大小，像搭积木一样堆出来，石头与石头之间并不黏合，然后在上面进行雕饰，这些神庙殿宇甚至是皇室火葬场的布局采用的是镜像对称和旋转对称两种，于是四面八方重复展示着同一主题。

　　石头建筑之巨大需要仰望，一定要爬到寺的顶部怎么办？私家团的林导游拎起婴儿车，在陡而窄的断垣残壁间从容上下，把来自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里那些迷人的仙女一一道来，整墙的仙女浮雕，面带微笑，头戴花饰，端庄秀丽，有一种不可战胜的抵抗自然和人为摧残的信念。

　　雷区里的高棉微笑

　　在吴哥，分布着一些特殊的乐团，他们的成员都是受地雷伤害的幸存者。30年的战争和国内冲突在这个贫穷的国家留下了1800多万枚地雷，1979年来超过6万柬埔寨人被截肢，包括许多无辜的儿童。这些被战争夺走双腿的柬埔寨人所演奏的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传统音乐，而是一种悲鸣，对战争，对命运，对生命。看过他们面前的文字牌，总有游客会慷慨解囊。

　　经过波尔布特红色高棉政权大屠杀后的柬埔寨人对新生命一如既往地喜爱，他们很喜欢用手摸摸婴儿车里的小朋友的脸颊，一边喜笑颜开的。

　　柬埔寨人的笑容率直又含蓄，50年前的柬埔寨曾是东南亚最稳定最富裕的国家。还有巴戎寺里成就吴哥盛世繁华的Jayavarman VII用自己的面孔刻画的216尊四面佛，被称为“高棉的微笑”神秘安详地凝视着大地。将时间上溯到公元802年，高棉王国曾是东南亚最强大的一个帝国，它从现在的柬埔寨一直延伸到老挝、泰国、越南、缅甸和马来西亚。

　　在巨石间穿行空下来的时候，林导游会请我们喝柬埔寨的椰子汁，他说这种椰子没有海南椰子的香味，但是清甜解渴。私家团的好处就是可以和导游随时随地聊天，导游还告诉我们，柬埔寨至今没有自己的工业，一切工业产品都依赖进口，甚至是钢筋、水泥和满街跑的摩托车，偶尔遇到堂皇高级之所，林导游总爱说那都是官员自己盖的。

　　洞里萨湖忧郁的热带

　　不过高棉王国没留下任何文字记录，因此对它的了解是通过考古学研究、庙宇墙壁上的浮雕和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的记录结果一点点拼凑在一起的。

　　高棉王国信奉印度教和佛教，修建了结构复杂的庙宇、佛塔和其他建筑物，其中包括用来供奉印度教主神毗湿奴的吴哥窟。外族入侵、瘟疫导致大量死亡、水管理问题对水稻生产造成严重影响、皇室家族内部的斗争冲突可能导致这个文明社会最终走向没落。

　　公元1431年，暹罗人（泰国）攻占了吴哥城，搜刮大批战利品而去，第二年他们再度光临，却发现这里已成无人区。在此后几个世纪里，吴哥地区变成了树木和杂草丛生的林莽与荒原，只有一座曾经辉煌的古城隐藏其中，直到1861年法国生物学家亨利-穆奥发现了它。

　　亨利-穆奥是顺着湄公河支流漂到洞里萨湖，停泊之后，一边劈开热带灌木丛，一边发现古城的。如今坐机动船行驶湖上，在浑浊泥浆里发现原始生活的感受，让人想起列维-施特劳斯的《忧郁的热带》，在探访亚马孙河流域与巴西高地森林，在丛林深处找到还原于最基本形态的人类社会。洞里萨湖，看似固定水面的那些排屋，其实上下起伏左右漂荡，任由颠簸，顺手能捞起的不过是几条水草浮萍。

　　（下转D13版）

　　D12-D13版采写、摄影/新京报记者 刘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