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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旅途一场狂欢

2013年02月02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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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谈
《冰与火之歌》原版封面。
《冰与火之歌·卷五·魔龙的狂舞》
[美]乔治·R. R. 马丁 著
屈畅、赵琳译
重庆出版社 2012年12月

  在这篇短短的、关于“冰与火之歌”系列第五卷《魔龙的狂舞》的翻译感言之前,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本书乃至本系列的译者组合。在目前已出版的五卷书中,惟一贯穿始终的译者是屈畅,他之前曾分别与谭光磊先生和胡绍晏先生合作过,而在本书、即系列第五卷《魔龙的狂舞》里,他的搭档是赵琳小姐。赵琳小姐虽不算年长,但可贵的是她对本书怀有极大的热情和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她为本书成书做出了最根本的贡献。在本文中,所有“译者”均指代屈畅与赵琳两人。

  一

  书归正传,译者打算从“冰与火之歌”系列的翻译原则谈起。

  “冰与火之歌”是一部巨著,但同时,它更是一部现代幻想文学市场上、或者更具体地说是在奇幻类型文学市场上成功的商业作品,它不应当、也不能够是一部曲高和寡或自命不凡的作品。作为类型小说,它应该为一切对此领域稍感兴趣的读者所喜闻乐见。由是在翻译文风的基调确定上,从八、九年前译者最初从事这一项目开始,就把平易近人列为最大的目标。译者的目的,是在马丁的世界和读者的想象之间,铺设一条康庄大道,而不是人为地制造障碍,或故作“高贵冷艳”状。

  但马丁的原著乃是英文,而我们所面对的,却是广大中文读者。在铺设这条大道时,我们希望它尽可能地本土化、中文化,尽可能地从字面上抹除英文的用法和相关痕迹。如果能让一位平时只看原创作品、不大阅读翻译著作的人,也能直观地觉得(虽然人名地名等也许会复杂陌生)这部书是能读的、好读的、容易亲近的,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由是,这本书鲜少出现英文注释,几乎通篇没有任何字母文字,而与之相对的,则大肆使用中文成语、俗语——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些现代用语的“彩蛋”,其用意正在于此。

  在这样的尝试中,“冰与火之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文风”。译者常打的一个比方,说原著好比剧本,译者好比导演,一千个导演可能有一千部不同角度的作品,而最终呈现在读者手里的,就是我们译者的雕琢。

  当然,翻译“冰与火之歌”系列最首要的,乃是对该系列的喜爱,以至于对整个奇幻史诗类作品的感情。如果没有这份爱,那么根本不可能数年如一日地把这件事坚持下来。在译者心中,“冰与火之歌”远不止是一份翻译工作,更是一份对“冰火”文化的守候、推广与传播,一种理想。

  这是一场战争,但译者有信心坚持下去,把奇幻文化由冰火这一个耀眼的“点”,扩散为耀眼的一个“面”。

  二

  众所周知,“冰与火之歌”是一套特别宏伟的史诗奇幻小说,迄今为止据不完全统计,仅前四卷里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物则接近2000人!故事的主舞台维斯特洛约为南美洲大小,加上位于其东方庞大的厄斯索斯大陆,故事发生的区域至少有半个地球那么大(值得注意的是,故事发生的区域并非“冰与火之歌”的整个世界,而只是其中一部分)。在翻译的过程中,要维持幻想世界的统一和严谨性,是一项浩大和艰苦的工程,丝毫不逊于学术攻坚。

  所谓的统一,是方方面面的统一,从最基本的人名统一、地名统一,到各地区、各色人种,不同社会阶层语言风格的统一,再到书中线索、连缀、前后一致的统一,这样,最终才能整合成一个自封闭的球,而不至于漏洞百出乃至分崩离析。在“冰与火之歌”系列里,很多线索和情节发展扑朔迷离,往往是二卷之前种下的因,在一千页之后生根发芽,让人恍然大悟——而在悟到之前,你很可能根本没意识到故事会走向这个轨道。为了传递这样的感受,译者必须慎之又慎,让很多词语变得更为“圆滑”,兼容多种可能性。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无论是以前翻译前四卷,还是现在翻译第五卷《魔龙的狂舞》,译者都虚心潜入各大英文论坛,深入接触国外读者的各种讨论和相关理论,以此为基本依据,在译文中斟酌遣词造句。

  其实,在几百万字的“冰火”系列中,仅仅为保持前后名词一致性和合理性,就已经颇为费力。很多读者曾问译者有没有完整的译名表,译者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当然,即便有也不会放出来。这倒不是出于保守什么技术机密,而是首先,根据上文提过的翻译原则,译者希望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完整的中文体验,流畅的本土化阅读,而非英文原著的附庸,译者不愿意用各种译名和英文词语分析来打断中文的体验;其次,如果在工作过程中,僵化地来对照一个表,尤其是这个注定将会异常复杂的索引,那么在灵活的小说文字处理时,必然会出现各种语句问题,其产生的效果,甚至会比没有表还糟糕!所以译者宁可多下一点工夫,每次出现新名词都进行局部或全文的对比对照,进行分门别类的细节抄录,也不愿懒惰。

  也许是因为译者的记忆力还有一点天资,到目前为止,虽然不时出现个别小纰漏,但大体上还算达到了要求。

  三

  冰火的翻译决非一马平川。马丁老爷子运用得流畅自如的视点人物(POV)写法,极大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也给译者带来了意外的困扰和挑战。

  根本原因是,马老爷子塑造的角色都是那么个性鲜明,善恶忠奸,坚毅软弱,皆跃然纸上,作为译者,我们从文学角度上自是百般爱护着所有的人物,但从个人的个性出发,又免不了有偏爱。例如,译者首次读到第五卷中龙女王丹妮莉丝的章节时,每日抱怨连连,对这个满脑子春梦的女孩实在是难以喜爱。看到她嘲笑昆廷·马泰尔甚至差点拍案而起,掀翻这个女王的乌木长凳;另一方面,看到提利昂与人斗嘴耍宝,机智无双,又读得津津有味,精神抖擞,一蹴而就。琼恩支线中冰雪聪明的瓦迩,更让译者赞不绝口。

  在这些感情上,译者和普通读者没有分别。我们能产生的感情,读者也很可能会产生——当然,读者也可能产生完全相反的感觉。这首先要求译者的工作从艺术的高度出发,而非单从个人好恶出发;但个人的好恶代表了原文传递的一种倾向,代表了马丁刻意的塑造与我们价值观的碰撞,这又是一个最好的参照。

  于是,为了把丰富的感情忠实而不扭曲地传递给读者,译者之间根据小说视点人物来分配翻译任务。各人所分配到的,一般来讲都是其个人感情上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人物,以利于其感情的最原始、最忠实的表达,然后再交叉更正。亲爱的读者,你能猜到每一章第一稿的译者分别是谁吗?

  翻译的过程更多的是乐趣和成长。不论咬文嚼字,还是翻故纸堆,都是对自己的提高。一些双关语、俏皮话和称谓的使用往往经过反复讨论,百度谷歌齐上阵,忙得不亦乐乎。给一些高黄暴情节想一些比较含蓄的翻法,则增添了别样的乐趣……

  四

  译者最开始接触冰火,乃是源于对幻想文学的热爱。但不论凡尔纳、龙枪,还是封神演义,大抵都是正邪泾渭分明。坏人坏得彻底,坏得单纯,好人好得热烈,好得完美。冰火的最伟大之处,正在于打破了正义战胜邪恶的传统。它展现的不止是英雄梦,更是英雄梦跌入凡尘后的种种。高尚者依旧高尚,但无人称颂;邪恶者依旧邪恶,但无人惩处。头绪繁多,盛衰开合,极具现实主义。

  有时,这样的世界确不免让人疲惫悲观——对于很多普通读者而言,小说本是帮大家逃离现实生活的,如果情节一味现实残忍,读起来又有什么乐趣呢?难能可贵的是,在“冰火”之中,马丁老爷子总能在出乎你意料的地方,在黑暗之中描出一点亮光,引来一份感动。

  这些亮光在“冰火”中和现实世界中都存在。只是世界太大,遇到的太少,但也正因为太少,才显得可贵。比如昆廷王子可悲又可爱的责任感,丹妮莉丝出于善良而做出的妥协和退让,高压统治下北境人民的坚持等等。尤其是乱世之中,巴利斯坦爵士的骑士精神。常言道,英雄迟暮,老英雄总有一种特殊的悲凉,千古文人侠客梦,巴利斯坦爵士多多少少圆了译者的侠客梦,描绘了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侠客。

  译者衷心祝愿,马丁老爷子写作顺利,好让所有读者继续圆梦之旅,都能圆一个自己的、完整的梦。

  □撰文:屈畅、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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