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小镇

　　外婆叫马兰珍，已经92岁高龄，74年前，18岁的她从上海来到这里，江苏省东台市西溪镇，嫁给了之前从未见过面的我的外公。

　　已是耄耋之年的外婆喜欢在有阳光的午后，推着轮椅，在小镇上溜达。除夕的那个下午，因为我的陪伴，外婆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唉，老曹家也拆了，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外婆缓慢地走在那些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街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不断发生着变化的街道、建筑，嘴里不断嘟噜着。

　　“这儿什么时候盖楼了？”在一排巨大的仿古建筑前停下来，发出一声轻叹：“真好看啊。”她抬起头迎着太阳，眯眼看着，眼角闪烁着老人的眼泪。

　　西溪镇是我的家乡，始于西汉年间，镇上一座千年古刹泰山寺和唐宋年间的海春轩塔远近闻名，这让她成了当地有名的旅游胜地。为了开发旅游，像中国很多地方一样，这里也在经历着拆迁和城区改造。

　　大年初二，小镇上的澡堂已经开门迎客了。男人们都喜欢午饭后，泡个热水澡，然后天南海北地聊上一下午。澡堂老板一边往炉子里填煤，一边说：“我估摸着春天就该拆了，开了这么多年，能多开一天是一天了。”

　　这个小镇，外婆来时还是豆蔻少女，如今已是风烛老人。这个小镇，埋葬着她早夭的孩子、她中年病逝的小儿子，埋葬着她的“老头子”。

　　这个小镇，本不是她的家乡，却成了她难离的故土。

　　新京报记者 薛珺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