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蛇亦正亦邪

　　耶和华神所造的唯有蛇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狡猾。蛇对女人说，神岂是真不许你们吃园中树上的果子……你们吃了不会死，你们的眼睛会更明亮，你们便如神一样知善恶。

　　《圣经》创世纪中记载着蛇引诱夏娃吃禁果。

　　正如奥维德笔下的蛇发美杜莎是一场悲剧，希腊文化中的蛇既代表邪恶，也寄托人类对自然的幻想。但随着基督教文明兴起，蛇在西方文化中彻底蜕变为诱惑和魔鬼的化身。就是这样“邪恶”的蛇却象征着悬壶济世的医学界。更神秘的是英女王手握小蛇的肖像画竟被隐藏数百年之久，究竟蛇在西方文化中代表怎样矛盾的情愫？

　　【希腊神话中的蛇】

　　蛇是神秘非邪恶反派

　　在希腊神话中，蛇通常与强大危险而致命的敌人联系在一起，但并不代表蛇象征着邪恶。事实上，蛇在希腊神话中是神秘和阴暗的代表，代表着“困于大地”。在西方艺术中，除了艾奇瑞德和美杜莎，泰坦巨神的腿脚也曾经被描绘成蛇形，代表着大地之母盖亚的后代。

　　希腊神话中第一个重要的蛇形象是“怪物之母”艾奇德娜，她是人首蛇身的女怪，是被称为“众神之母”的大地女神盖亚与第一任地狱之神塔耳塔洛斯结合所生下的女儿。艾奇德娜与盖亚的另一个妖怪儿子缇丰结合，又生下了许多可怕的怪兽，比如地狱恶犬、九头蛇许德拉、鹰身女妖和狮头羊身怪等。

　　在这些怪物中，传说中的九头蛇许德拉凶猛异常，连呼出的气体都有致命剧毒。许德拉拥有9个头，一个头被砍下，就会长出两个来。最终，许德拉被希腊神话中的著名英雄赫拉克勒斯杀死。赫拉克勒斯砍下许德拉的头，然后放火烧炽新长出来的蛇头，不让它们长大。然后，趁机砍下许德拉那颗不死的头，将其埋在路旁，上面压着沉重的石头，再用利剑将蛇神砍成两段。最后，赫拉克勒斯用许德拉的毒液浸泡自己的剑。

　　“红颜薄命”蛇发美杜莎

　　希腊神话中另外一个著名的蛇形象是戈耳工三姐妹，其中最出名的是美杜莎。她们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三姐妹，她们的身子是蛇形，脖子上布满鳞甲，头发是一条条蠕动的毒蛇，长着獠牙，还有一双铁手和金翅膀，任何看到她们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

　　受雅典娜委托杀死美杜莎的宙斯之子珀尔修斯知道戈耳工三姐妹杀人的秘密，因此背过脸去，用盾牌做镜子，找出美杜莎，在雅典娜和赫尔墨斯的帮助下割下了她的头。美杜莎头颅滴下的血落在沙漠中，变成毒蛇。珀尔修斯把美杜莎的头颅交给雅典娜，雅典娜把它固定在自己的盾牌中央。

　　关于美杜莎的传说还有很多，一种传说认为，美杜莎曾经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因吹嘘自己比雅典娜貌美，而被智慧女神夺去美丽，只留下妖怪之躯。还有传说称，美貌的美杜莎和海神波塞冬在雅典娜神庙中交合，愤怒的雅典娜不能惩罚叔叔，便将美杜莎变成妖怪。珀尔修斯砍下美杜莎的头之后，从她的躯体内跳出双翼飞马珀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萨俄耳，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后代。

　　美杜莎的头像常被艺术家用在徽章、建筑物、钱币上，乃至士兵的盾牌上。很多艺术家现在把美杜莎作为“最为惊世骇俗，魅力无法抗拒”的代名词，把她印在衣服或者皮具上，最为著名的是服装大师范思哲的服装标志。美杜莎也在大量的影视动漫作品中出现，例如电影《诸神之战》。

　　【圣经中的蛇】

　　蛇，令人类有了原罪？

　　随着基督教的兴起，希腊众神和各地的神话人物都不可避免的衰落了，就连奥林匹斯山的主神宙斯也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古老童话。

　　在基督教中，蛇作为一种地位非常重要的动物，形象却变得越来越坏，奸诈狡猾，是罪恶的源泉，代表诱惑和魔鬼的化身，反叛上帝的力量，只有“医疗”之意得以延续。

　　在《圣经》第一章《创世纪》中，蛇就以不光彩登场。《圣经》说：“在神所造的一切活物中，蛇是最狡猾的。”在风和日丽、繁花似锦，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伊甸园中，是蛇引诱夏娃吃下禁果。据古代资料解释，在伊甸园中的蛇可以直立行走，也像其他动物一样可以说话。亚当和夏娃遭到上帝的贬斥，从此开始了人类的原罪。蛇也被罚用肚子走路，终身吃土。蛇作为人类原罪的诱导者，从一开始就被烙上了邪恶和诱惑的印记。

　　在《圣经》第二卷《出埃及记》中，蛇再次登场。由于人类的不敬，耶和华放蛇咬伤很多人。摩西拿着一个铜蛇，只要看到铜蛇的人，被蛇咬伤的地方就会得到医治。

　　蛇，是魔鬼的化身？

　　在《圣经》启示录中，蛇最后一次登场，这次它变成了魔鬼撒旦的化身，并最终战败，“被摔在地上，他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

　　在《马太福音》中，上帝更是指责邪恶之人为毒蛇的种类，“你们是恶人，怎能说出好话来呢？你们这些蛇类。毒蛇之种啊！怎能逃脱地狱的刑罚？”

　　不过，《圣经》中耶稣也曾对门徒这样说，“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所以你们要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后世的分析者认为，在《圣经》中的蛇形象总体来说是一个“恶”字，但是在蛇的引诱下，亚当和夏娃才脱离了蒙昧，蛇既代表人类的好奇心，也代表一种聪明的动物。

　　在此后的数千年岁月中，在被基督教影响的文化中，蛇通常都担着邪恶之名。比如，爱尔兰没有蛇，传说由于蛇在爱尔兰圣人圣帕特里克斋戒的时候持续攻击他，因此圣帕特里克就将蛇全部驱赶到大海里。

　　■ 趣闻

　　悬壶济世的灵蛇权杖

　　在西方，蛇盘绕的权杖是医学及医学界的标志，世界卫生组织的会徽就是一条蛇盘绕的权杖。美英德等国很多医疗机构中也都有蛇的标志。在欧洲建筑物上，常可看到蛇缠绕在高脚杯上，这是药店标志。

　　这样的徽章起源于希腊神话中“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故事，他拥有一根由蛇缠绕的手杖，而他女儿健康女神许癸厄亚则代表“药神”，很多壁画中，许癸厄亚用钵状药碗喂养一条长蛇。

　　在徽章上，许癸厄亚的碗跟其父亲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一样，有一条蛇盘旋在上。“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代表“医学”，而“许癸厄亚之碗”则代表“药学”。蛇徽随着希腊文化传播遍布西方国家。

　　杖上盘蛇意味救赎

　　为什么徽章上的蛇缠绕木棍就代表医学了呢？据说，这源自古代治疗麦地那龙线虫的方法，麦地那龙线虫是一种引起疼痛并且可以使人丧失劳动能力的寄生虫病。古代的医疗方法是将线虫从人体内缓慢引出，让其缠绕在一根木棒上。

　　另外一种解释流传更广，源自《出埃及记》，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时，有一次由于饥渴，人们对耶和华恶语相向。耶和华大怒，派火蛇攻击，人们求饶后，耶和华便令摩西“制造一条铜蛇，挂在杆子上，凡被蛇咬的，一望这条蛇，就活了”。

　　后来耶稣在传道时曾引用这一典故，并预言自己要如这条铜蛇一样被挂在杆子上，作为救赎的暗示。在基督教兴起后，“杖上盘蛇”的标记就在西方成为了获得救赎的含义了。

　　单蛇代表医界 双蛇代表商界？

　　在希腊神话中，还有一种蛇杖形象被后世误读为医学象征，它就是双蛇墨丘利节杖，属于代表商人、赌徒、骗子和小偷的天神赫尔墨斯（Hermes）。这根双蛇杖有两条蛇缠绕，上面有双翼，代表商业和谈判。

　　现在北美洲很多地方将墨丘利节杖用作医学象征。虽然“墨丘利节杖”与“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都有蛇缠绕，但前者无医学内涵。据称，这种错误用法源于1902年美国军医院，当时一位高官坚持使用墨丘利节杖作为标志，从此将错就错。

　　一项调查显示，美国62%专业医疗机构使用“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作为标志，而76%商业医疗组织使用墨丘利节杖做标志。

　　在1932年出版的美国科学杂志《科学月刊》上，学者斯图尔特·泰森发表文章指出这种错误。文章称，作为旅行和商业之神，赫尔墨斯可能首先还是商业和钱袋保护者。作为众神发言人，他不仅能够降和平于人间，他的雄辩之才还能将坏事说成好事。从后一点看，与其代表直肠子医师，让其代表议员、庸医、销售商或推销员不是最合适吗？作为灵界导引者，他的徽章更应该刻在灵车上，而不是救护车上。

　　■ 揭秘

　　神秘的英女王握蛇画像

　　蛇的形象在西方一直不佳，但也有一些例外。英国维多利亚女王订婚时选择了一枚不同寻常的蛇形戒指，象征着永生、远古的力量和永恒的爱。由于维多利亚女王的选择，当时英国各界名流纷纷效仿。在19世纪，珠宝上镶蛇形装饰物十分流行，多是一个圆环，蛇嘴咬着蛇尾，这代表着蛇吃掉自己，然后再次重生，在流淌的悠悠时光中循环永生。

　　2010年，英国肖像美术馆展出了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画于16世纪的肖像，画中女王原本手握一束玫瑰，但几百年后颜料脱落，人们发现玫瑰下居然有一条黑蛇。

　　为何在这幅画中，女王会手握黑蛇，而且还要被掩盖，这已经成为历史的谜团。英国专家猜测称，也许这是因为蛇的寓意不清晰，既是原罪，也象征智慧。这或许正代表了蛇在西方文化中的争议地位。

　　B02-B03版撰文/新京报记者 储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