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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馆子俱乐部”的忠实成员,如果同时有两家馆子摆在我面前,一家是豪华奢侈的高端宴请,一家是温馨狭仄可以喝两口的小馆子,我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后者。我喜欢的小馆子不是无可奈何的小,而是有所不为的小,小馆子更容易见性格,见良心,在小馆子里可以跟老板扯闲篇,跟服务员逗咳嗽,去多了,厨师也知道你的口味,少放盐,不放味精,菜品都踏踏实实,品相没有那么创意和讲究,但味道家常,下饭。
这个城市有大量的“商务宴请”,于是脱胎产生了大量的装修金碧辉煌、相当有面子的餐馆,这些豪华餐馆如同脸上贴金,我却只想撇开表面这层浮华,牙齿朝下,寻找北京血肉之间有温度的吃食。
每一次美食都是一次冒险,我喜欢混迹其间的热络胜过某一款食物。在深夜的保利大厦旁边的老李烤串,竖起一只耳朵,听周围的人聊着各种人生段子,吹着上亿元的工程,夸口跟某个大腕的铁磁关系,往往听得我乐不可支;在小馆子跟厨师长聊天,喝着普京啤酒,他会偷摸地从后厨端来一道菜单上没有的菜,听他聊某一款菜的独门秘籍,跟某个女食客似有非无的绯闻;在北新桥卤煮吃宵夜,周边坐着拉活儿的的哥,夜店刷完夜的姑娘,胸前文着青龙背后文着猛虎胳膊上文着骷髅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青皮大哥,貌似文化人的醉酒大叔,我身处其中,像被浇了一泡尿的冬青树,顿时挺拔了一些。
对小馆子的喜爱,可以溯源到更早的大学时代,我们这群不折不扣的屌丝,吃遍了学校周边的小馆子,几年之间,许多餐厅关门又开门,我们一次次跟餐馆老板混得熟稔,然后一次次拖欠酒钱,有时候还会把老板娘叫过来,陪我们喝上一杯啤酒。
这些餐馆都太小了,我几乎全部忘记了名字,倒是能回想起店老板的模样,偶尔会怀念一下老板娘的风骚,我们年幼不解风情,以为最风骚的东西是酒,其实总是酒把我们弄得一塌糊涂。惟一能记得起的一个小酒馆叫“英杰”,餐厅名字就是老板娘的名字,两口子开的夫妻店,一个前台,一个后厨,倒也分工明确。两个人都是山东青岛人,过年之后就会带回来一些青岛香肠,与一般地方的香肠相比,这种香肠黑白分明,不是常见的肉色,切成片,最适合下酒。据老板兼厨师说,他以前是“北京大饭店里的厨子”,要是我们提前打了招呼,要过去喝酒,他就会给我们特别安排两道菜谱上没有的菜,最喜欢他做的陈皮牛肉,味道香酥,陈皮的滋味有些像流水,牛肉的感觉像是昏鸦,我们小桥流水人家地在小破店里喝酒,听老板挥斥方遒地跟我们吹牛逼。
我们一到开空调转盘子铺地毯的豪华屋子就坐不住,一到乱糟糟苍蝇与花椒不分的地方就如鱼得水。一次,北京的一家奢华餐厅请客试餐,发了请柬,上书“请穿中式正装出席”,我没有中华立领,也没有长袍马褂,只能胡乱穿着衣服去了,到了那里,倒是美鬓如云,遇到了同样散乱的几个朋友,我们一商量,附近有一家新疆小馆似乎不错,我们就溜了出来,奔赴热气腾腾的新疆馆子,大盘鸡、馕炒肉看来比美鬓如云更能提我们兴趣。
小馆是我们的通行证,有的人的最低生活标准是“农妇、山泉、有点田”,我对小馆最低要求是:有厕所。三联书店旁边有一家贵州菜,名为君琴花,腌臜小馆,做不错的贵州菜,这里跑堂的叫大勇,他认识的北京文化人比我多。我曾经在此大醉,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啤酒四瓶四瓶地要,很快就摆满了桌子,然而那时走肾是个难题,需要出门,穿过一条不算繁华的小路,去三百米以外的公共厕所,我趔趄着一次次从车流人群中穿过,一个酒鬼未免悲从中来。
有时候到了三联书店,并非是为了买书,纯粹是为了找口吃的。黄河水的肉夹馍(现在已经没有了),丹桂的桂林米粉和酸笋炒大肠,吃饱了之后可以往东四的方向移动,去王胖子吃一个驴肉火烧,再来碗清汤,旁边就是秦唐府,可以再来点羊肉泡馍或者臊子面,随便再移动一下就是金栗圣,排队买一斤糖炒栗子,闻着栗子的香味走在东四北大街,顿觉人生完满。
每次当我觉得恍惚的时候,也会寻找小馆子解忧。何以解忧,唯有卤煮,西四北八条的卤煮吕干净讲究,料足味厚,搭配上一个小二,就是“疗伤神器”。卤煮吕对面的八条一号也是我的食堂,老板叫小张,比我大三岁,踏踏实实做云南菜跟北京菜,这里有不少硬菜,一道烙饼卷肘子肉下肚,顿觉人生完满。
这些家常的、草根的、狭仄的、好吃的小馆子,其实是这个城市的“气眼”,即便我们面对的是死气一片,因为这些食物的缘由,我们又扑腾扑腾活过来。
■ 食讯
北京国贸饭店
新推春笋菜
3月18日至4月30日,北京国贸饭店中餐行政厨师长龙永泉师傅将特别推出春季养生春笋系列菜品。客人只要来到北京建外大街一号国贸饭店一层东方餐厅,即可品尝雨后春笋的脆嫩鲜美、清香纯甜。(张雪松)
本版采写(除署名外) 新京报记者 赵子云
本版摄影 新京报记者 王远征 尹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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