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塔霍的完美时刻

　　【音乐笔记】

　　3月15日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产生了一次奇迹，年过四十却仍有着如八零后一般年轻而英俊面孔的法国钢琴家亚历山大·塔霍为国大钢琴系列演出创造了一场高票房音乐会，除了郎朗和李云迪这两位偶像型钢琴家之外，似乎在整整一年之中还没有哪位钢琴家有如此之高的票房号召力。

　　很多人知道塔霍是因为本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爱慕》。塔霍片中出演女主角曾经的一位钢琴学生，虽然亮相时间不多，但却对于影片的情绪推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几乎整部影片的原声都是塔霍一力演奏的。

　　塔霍的演奏有一种低调的强大力量，开场的舒曼《童年即景》音色恰当而考究，音乐节奏的自然之至让人感觉如同是在听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亲切而淡然地诉说着过往。空气的污浊、交通的拥堵、时节的喧嚣甚至在演奏开始前场内的嘈杂，这一切很快被舞台上响起的音乐所稀释进而消逝无踪，塔霍的演奏中充满了自由速度但却毫不做作，甚至连经典的“梦幻曲”也不刻意煽情，宁静的音乐如同背景一般，让封闭的音乐厅内变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斯卡拉蒂的作品是塔霍擅长的领域之一，上半场几首简短的斯卡拉蒂奏鸣曲在塔霍的演绎之下每一首都蕴含丰富，多变的力度和大线条的音乐感使得这些作品被赋予了浪漫主义的灵感。下半场塔霍本人根据马勒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小柔版”所改编的钢琴独奏版是这场音乐会另一值得期待的时刻，塔霍在演奏时重点关照了高音区的旋律，绝佳的歌唱性如同是人声吟唱，而低音声部则是为吟唱伴奏，塔霍对于作品的另类诠释让人重新体验了马勒这一最美乐章。

　　不过钢琴家技术方面的掣肘在贝多芬热情奏鸣曲中被忠实地暴露出来，在演奏快速音阶时塔霍难以维持稳定的速度，同样的问题在弹奏八度和弦时也存在。但我还是欣赏塔霍以柔克刚的理念，无论是纠结而拼斗的一乐章还是一往无前的三乐章，塔霍总是赋予音乐以温润和谐的形象，第三乐章尾声部分本该加速的段落并没有迎来速度的高潮，然而节奏的十足铿锵却从一个不平常的角度营造了决绝的情绪爆发。

　　塔霍全场看谱演奏成为了这场演奏会，也是他在其余所有演奏会中都会引起的争议。这种争议其实根本立不住脚，观众更需要的是音乐体验而非钢琴家对记忆力炫耀，尤其是在这个天才横飞但大师难寻的时代，真正能打动人的音乐才是最珍贵的。对于音乐演奏而言“完美”其实是不可能存在的，但当你认为完美时，那一刻就是完美的。在这个晚上，塔霍带来的完美时刻俯首皆是。

　　□周皓（北京 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