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一善

　　■ 风行水上（7）

　　□高军（画家）

　　有个人在家与老婆吵架。这名男子30多岁，没固定职业，打零工为生。生活也能过得去，但常常为了一点琐事与老婆大吵一架。贫贱夫妻百事哀，应该的！这天晚上他又与老婆吵起来，因为中午收摊后，他与几个做小生意的人打小麻将，结果输了。晚上老婆就叨叨咕咕说这个事情。他突然觉得很烦，就一摔门到街上去了。他觉得在街上走走，可能会好一点。

　　深秋的街上有点冷了，树上的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片被风吹得咔咔响。他走在街上，路上有许多胖大的男人，他们声音很大在打着手机。通话结束时，往往愤愤地骂上一句。非常有气势！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生气。他一直走到夜里一点多钟，他不想回家。他觉得自己住的那个小屋太闷了，他想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等明天，也许是后天老婆气消了。然后再回去。

　　他就朝一个马路旁边的小屋走去，他想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刚走到小屋的旁边，他看到屋里有个人正在上吊，吊得脚直蹬，舌头伸得老长。他急忙冲进去，把这个人从上面解下来，先把他的舌头顺进嘴里，又给他做人工呼吸，这人上吊前大概抽了不少烟，嘴里的烟味很重。他心想这一呼吸，半月不用抽烟了。

　　弄了约有个把小时，这人活了。他想我终于找到一个人可以聊聊天了。

　　这个被救活的人话很少，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捯着气。他用手摸着脖子，脖子被勒得青了一大块。大概很疼，问他上吊的原因，也不说。只是呜呜地哭，于是他只好跟他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的美好生活。这东西连他也不信，只是顺嘴说。

　　这人就半躺在墙根那儿认真地听，他从未遇到过一个人能这么认真听自己说话。最后他把所有的话说完了，他就问那个上吊的：“真想通了，不死了？你不死了，我也该回家了。”这个人也站起来说：“哥哥，我真不死了。真的，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活了，我一定好好活着，要不然对不住人了。”

　　他出门往家走，心里兴奋极了。暗想你小子，挺能说的嘛。你不做政工干部都可惜了。这不,三言两语就救了人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