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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编辑,怎样当好编辑?

那些书背后的好编辑们

2013年03月23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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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3月23日),“2013中国好编辑”活动举行颁奖礼。该活动由中国出版业专业网站百道网主办,自去年12月20日正式启动,旨在建立好编辑筛选,发现和推广机制。该活动共分为文学、人文、财经等八个门类。2月6日,入选结果公布。从426名来自全国各地出版社和民营机构的编辑中共产生了80名入选编辑,这其中,黄昱宁、徐卫东、孙晓林、徐德霞、余桂林、张建、潘良、蒋永军等人成功进入2013中国好编辑状元榜。

  编辑是一种幕后工作,目光很少聚焦他们,所以尽管这是一次行业内的评选,我们还是愿意借助他们中一些人的讲述来了解这个职业的复杂、荣耀和得失,看到那些“书”背后的人的故事。

  这次,灯光打到了编辑的身上。很像盛大演出的谢幕,灯光给到了演员之外的幕后人员。一群传统定义里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这次,被簇拥到台前。

  价值认同 发现美和成就美

  1997年,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校舍的硬板床上,有个大四女生陷入选择的焦灼中:是去电视台做娱乐新闻编导,去外资调查公司做researcher,还是去一个出版社做文学编辑?

  最后,她选择了第三个。

  而这个决定的直接推手,不过是她在内心做了个设问:等四十岁的时候,是希望天天晚上指挥一伙十七八岁的小星星,举着灯牌尖叫大星星的名字,还是在一灯如豆中,跟那些已经作古或者即将作古的世界文豪们把酒言欢呢?也许,她觉得后一个更带劲,她给后一个选项打了勾。

  如果当时改选其他,那么,或许《狄更斯文集》、《菲茨杰拉德文集》、《相约星期二》、《性本恶》要更晚地进入我们的生活。这个女生是黄昱宁,是以上这些书的策划及责编。

  本次采访的一些上榜的编辑,大都表达了他对于这份职业的价值认同感。他们中很多人自己就是很好的读书人和写作者,他们的劳作就是依着自己对于好书的想象,去尝试和实现各种可能性。

  这份行业有很多辛劳,网上曾流传过集体大吐槽:天若有情天亦老,隔江尤看清样稿;风萧萧兮易水寒,各种标点各种难;编辑排版最受累,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黄昱宁一篇谈及编辑的文中,她风趣地写到作出上面第三种选择后“沦落”的现实处境:做书不再等于一灯如豆,而是要狼奔豕突地为自己的书做各种表述和解释,她甚至开始希望自己的作者不仅妙笔生花,同时“巧舌如簧”,至少应付得了“代笔”的质疑。

  即便“娇嗔”如此,他们仍尝到甜头并乐此不疲。金马洛说:尽管至今,我还没做出几本好书来,但已经体会到了我所做事情的甜头。在他看来,做编辑的乐趣不仅仅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样未免不情不愿。他觉得——这事说到底还是跟发现美和成就美有关——和参与世道人心的变革和完善有关。

  2011、2012两年间,他策划责编了蔡骏的《谋杀似水年华》及其悬疑小说系列作品,已故诗人马雁的纪念文集《马雁诗集》《马雁散文集》,新疆作家李娟的长篇散文《冬牧场》等等。

  2006年,在新经典文化创始人陈明俊推荐下,他看了《天才的编辑》《我与兰登书屋》《编辑人的世界》三本书,并将麦克斯·帕金斯、贝内特瑟夫视作行业英雄。他觉得帕金斯是个慧眼独具的文学鉴赏者,能在破碎甚至糊涂的文字中看出作者的隐性才华,更要紧的是,他阅读速度“比牛还慢”,这让同样阅读速度奇慢的金马洛找到信心。而贝内特瑟夫让他看到商业理性和价值出版:出版有价值的书,出版社才有价值和赚钱。这两人的共同点,值得信任,更是给他很大启发。

  角色腾挪 在作者和读者之间

  编辑是身处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中间角色。很多时候,他需要处理好作者的愿望和出版方的想法。

  曾出版六六的《蜗居》,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我不是潘金莲》等书的责编张维表示,《一句顶一万句》的“刘氏风格”之绕曾让一些读者诟病,但她编辑中并未作处理删改,因为觉得这些并不影响背后传达出的悲凉感。金马洛对待好作者,更是有着特别的热情。两三年前,在总结自己的编辑生涯时,他觉得:“即使是做一个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传话人,也仍旧需要怀有文学创作者般的业务野心和自觉。”他想最终他会和那些认真的作者一起工作。他甚至想更主动地,提前站到那些牛烘烘的圣光经过的地方,而不是选择圣光照耀过来。

  为此,他学习“勾搭”和等待好的作者:为和蔡骏结识,他最开始是赶签售会,主动“搭讪”“套磁”“请吃饭”……他认识阿乙五六年了,觉得阿乙牛掰,就一直等他写长篇,阿乙没写成,他就预备一直等着。他有成功的案例:他跟颜歌也认识五六年了,同样看好她,觉得她必成大家,也一直没当成她的编辑,可就一直等着,直到真等来她的新长篇,马上四月就要出版。

  他说,你看,这道光射过来了,照到了我身上。

  编辑在作者和读者之间该如何腾挪,金马洛觉得,有五六十年历史的香港皇冠出版社社训仍适用于今天的出版环境,社训称:以读者为尊,以作家为荣,意指两者不可偏废。他说在这两者中间腾挪,当然需要一种“编辑世故”,但这种世故让自己和作者(朋友)都感到舒服。

  他的“编辑世故”是指这些:出版李娟的书是因为他喜欢李娟这个人以及文字中的世界,凭着他对李娟的了解,他觉得给予李娟的最重要的是免除和减少她的不适和纷扰,尽管他也会会错意。而做马雁的书时,他觉得马雁最需要的是安静。在他和一帮朋友编辑书的过程中,他们的很多回忆和经历是可以引发喧哗的,但是他们选择了沉默。

  而作者好像也在回应这种“世故”:百道网发起的“2013中国好编辑”评选刚结束,人民文学社举办的“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也进行了首届当代文学编辑奖颁奖,该奖项是作家陈忠实出资用来奖励人文社突出的当代原创长篇小说编辑的,他说自己几十年的文学写作中,曾对文学灰心失望不再写作,承蒙文学编辑的扶持和鼓励,才得以坚持。

  一些心得 谈谈业务吧

  现在的编辑,需要修修改改的基本功,又不局限于此。书是一种精神产品,观察那些畅销或者长销的书,它们通常敏感地击中了人的某种需求,而作为这种产品的打造者,编辑往往也需要具备对于世道人心的洞察力和敢于定位的果断力。

  张吉人是何伟的两本书《寻路中国》和《江城》的责编,如果说这些作品的热销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他认为就是要正确把握当下中国的现实。他认为两本书都赶上一个好的时期,像《寻路中国》正好赶上国内自驾游开始兴起,而这本书又不仅仅是游记,它是一种中国人需要而又缺乏的观察生活的方式,见微知著,以小见大。引进桑德斯的《落脚城市》和何伟妻子的作品《打工女孩》,也分别呼应中国当下的“城市化”和一直颇受关注的“农民工群体”。

  2011年,张维军推出定价198元的《美的历史》。他是从版权代理转而做编辑的,算半路出家,出于自己拿捏图书价值的自信,他选择将意大利作家翁贝托·艾柯《美的历史》引进。

  这本非常有影响力的美学著作,简体中文版之所以迟迟未能出版,是因为作者要求所有外文版本必须依照意大利原版的版式、纸张、印刷来做,这一点对之前的中国出版界来说较难接受,因为这意味着高成本与高定价。但张维军依据自己的购书经验:对于畅销书,会在乎价格,非常着迷的书,则更在乎内容和装帧,他认为一定有那么一群人会接受高质量、高价格的图书。事实果然如此。

  除此外,作为一个好编辑,还需要有一些灵感。

  在蔡骏的《谋杀似水年华》文本打磨好后,金马洛需要一条小说不可缺少的情感基调做宣传语,多番琢磨后,他敲定:读这本书只需一天,悲伤却要延续多年。因为该书的读者群是年轻人,而年轻人容易把青春的悲剧当一生的悲剧来铭记。他觉得这是一种“经营感动”——编辑找到几句四两拨千斤的话调动读者的共鸣,就是成功“骗”到读者。

  如果说这是一种“欺骗”,那也是一种美好的欺骗。

  采写/新京报记者 于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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