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延丁新书《行动改变生存》记载志愿者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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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社会政策研究室研究员杨团介绍,在中国,登记注册的NGO有46万个,而实际上,今天的NGO已经遍布中国各个地方,实际数量有几百万个。这些团体以其自身的公益行为,改变着人们的观念和生活。但是,这些志愿者投身NGO的过程,他们在精神上的追求,他们在现实中遭遇的困惑,却并不为人们所熟知。
是怎样的价值观在支撑着这些NGO的志愿者?是怎样的想法让他们选择以此为业?近日,《行动改变生存》研讨会举行,人大教师周濂,学者崔卫平,心理学家朱建军,自然之友总干事李波等多位NGO工作者与本书作者寇延丁一起对此话题进行了交流。
投身公益 思想来源不同
某些人身上能读出宗教感;某些人身上能读出个人主义那种实现自由的冲动;也许有些人可能是理性利己主义——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周濂:我相信所有在座做NGO的朋友,都是理想主义者,都经过了深刻的理性反思。读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深刻体会到,背后似乎有不同价值的来源,某些人身上能读出宗教感,某些人身上能读出个人主义,那种自由实现的冲动,也许有些人可能是理性利己主义——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也许不同的源头都可以为NGO公益活动提供价值的根源。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多年做下来,哪一个是更具有可持续性的?或者在你看来是更可行的或可操作的价值和来源。
去年我参加香港中文大学办的一个活动,那个夏令营里边大部分学员都是参加NGO的年轻人,他们会自我悲情化。但是这种悲情主义的自我想象是不恰当的,比如说,可以快乐维权或者快乐NGO。另外,不要对那些你所帮助的对象,或者说你身边那些对NGO没有任何感触的人,持一种道德高标或道德批判的立场。
这方面其实给了我个人一个很深的触动,伦理学当中有一个说法,叫做示范伦理学。规范伦理学的意思是你应该做什么,作为一个道德命令,不仅是指向自己,还指向他人。我觉得NGO应该是一个示范伦理学,就是我把自己做好,把自己做成一个典范,这个典范本身具有某种人格,或者各方面具有感召力,它可以吸引别人,而不是命令别人。我觉得,寇延丁本人就具有示范伦理学这种特征,这本书的出版,就是把书中的典范,一个一个放到传播的路径当中去,把一个个示范伦理展示给他人。
寇延丁:我自己先回应下周濂,我是想说,这是一种本能和不可救药的吸引。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文青,写过诗。当过兵,工厂农村各种底层经历都有过,而且实话实说没有念过大学,可以说,我四十几岁的人生,是在用另一个层面的眼光看这个世界,看社会问题。我已经用两本书(另一本待出),四五十万字在讲我的感受,社会不是传说,关乎你我。我作为一个行动者和一个机构发起人,进入到NGO之后,你会发现,真的是行动改变生存,关乎未来。
对我自己来说,我做的这些事情,这种生活方式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性,能够让你把理想,把精神世界和现实生活结合起来,尽管现在还不是最完美的结合。李波几年前担任了“自然之友”的总干事,这样一个民间机构正在转型。现在先请李波分享一下他的经历,也回应一下周濂的问题。
李波:在这二十多年里,中国的民间组织从无到有,但发展非常曲折,力量非常薄弱,从事者甚至会变成小圈子里面的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最近这几年,很多国内的基金会去考察美国的私募基金会的发展状况。尽管美国有那么多的富人,他们成立了那么多的基金会,捐款额度也非常大,但是个人捐款总额远远高于所有各种形式的基金会的总和。
在国外,每一个群体都在切身做公益。整个社会做公益的时候,其内容会更丰富。我们这个社会现在太实际了,更多人没有办法进入到公益领域。所以可能大部分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他没有社会阅历,看问题可能会相对简单一些,同质的东西会多一些。但是我觉得,这恰恰是一个挑战。
NGO 拓展人与人的平行联系
我们的理念、看法、立场、价值,都需要在人和人之中的行动释放出来。你开掘了人和人关系的空间,造成人和人之间平行的联系。
朱建军:我觉得人这个东西,好像精神性的东西也是一种需要,就像我们有食色本能一样,我们其实也有一种精神性的本能,但是这种本能会很弱,所以我们在专业上,把它叫做弱本能或者次本能。这个其实人人都有,但是比例是不一样的。比如有些人像寇延丁,就是特别精神性的,然后有些人这个就相对弱一点。
一个人,对一个事情能不能做下去有两个方面,第一个你有没有动机,就像汽车有没有油一样,这个油我觉得是人的本能带的,我就喜欢这样一种美好的生活,就喜欢精神性的。但是同时我也要吃饭,也要住房子,这些都要,这是动机的来源。
还有一个就是策略,你有没有方向盘,有没有方法去把它做好。我觉得好多人一开始一腔热血,过一段时间就泄气了。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缺少方向盘,然后他总撞墙,撞一次,撞两次,撞几次以后,他精神这方面的本能就被压抑了。如果要让他能够维持更久,就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你油特别多,然后像一个坦克一样,无论什么样的阻碍都挡不住你,你可以一直冲下去。另一种就是你方向盘特好,就是你有操作性的方法,然后就像你刚才说的理性地去做,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老撞,然后你才能维持下去。这两个里边你要是一个都没有,那一定完蛋,我觉得基本上是这样的。
崔卫平:李波刚才讲的志愿精神,很多人人生当中都可能有一段,这些人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也不是说一辈子立志做。但是我的状态是平常心,是一个和生活,和其他人平行的状态。志愿只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我们还有很多生活,我觉得志愿者本人也是这样子,你们也有跟我们一样的生活。所以我不觉得NGO代表着理想主义。
我强调的维度是,第一,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有选择的,你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有选择的。第二,选择是在这个世界里面进行的,也就是说通过行动来体现,而不是说只要我心里面没有那些杂念,没有骚动。我们通过看得见的行为,释放某些原则或者价值观。
再一个,涉及行为的时候,是别人看着你,你和别人在同一个场域当中。在很大程度上,我们传统的管理方式是一种原子化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时候人感到特别虚无,没有力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贫瘠的,像盐碱地一样是板结的,在这里面也产生不出什么东西来。其实很多东西,包括我们的理念、看法、立场、价值,都需要在人和人之中的行动释放出来。你开掘了人和人关系的空间,造成人和人之间平行的联系,这可能是NGO或者说社会自组织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东西,实际上造成一个秩序,或者形成那样一种依托性。
好多事情政府是做不了的,必须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去做,也不能都指望政府,我不是说替政府脱责,我们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这是我们以前没有想到过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说,NGO组织拓展人和人的关系,从这里培养某些富有意义的秩序或者价值,这和万物归于我心是彻底不一样的。
整理摘编:新京报记者 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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