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在，我的生命里

　　闫森

　　性别：男

　　籍贯：山东省聊城市

　　去世时间：2013年3月14日

　　死亡地：山东省聊城市

　　去世原因：脑溢血

　　终年：15岁

　　4月3日中午，天气晴好，暖风轻柔，拂过嫩芽新发的柳枝。

　　闫玉房夫妇挎着篮子，里面盛了肉、菜、雪碧、一刀火纸、一张荣誉证书，快步走在山间小路上。不远处的山坡，一座新坟隆起。

　　夫妇俩专程从山东聊城赶到老家泰安东平，看望他们的儿子。闫森去世21天，“三七日”。

　　3月14日，15岁的山东男孩闫森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但他的器官，仍然活在别人的生命里。

　　知足

　　闫家的电视“上了年纪”，屏幕上总有星星点点的雪花，“等我长大赚钱了，给家买台新彩电，咱再也不看雪花。”再听到儿子这话，49岁的闫玉房眼睛湿润。

　　从酒厂下岗十多年，闫玉房走村串巷，以贩酒为生，养活一双儿女。

　　少有如意的生活，只有看开的知足。每晚和儿女们看电视，是闫玉房最幸福的时刻，电视剧、动画片，看所有儿女爱看的节目。

　　2012年底，闫森在新闻上看到一个11岁的小女孩捐献遗体，对爸爸说，“这小姑娘真伟大，以后我老了也要捐。”听儿子说“以后我老了”，闫玉房什么也没说。

　　其实，闫森说这话的三年前，就被检查出脑血管畸形。“医生说病情还算稳定，三年后复诊一次。”

　　而2012年1月，正在读大三的女儿又被确诊为尿毒症，靠透析维持生命，“不换肾，活不过三年。”

　　闫家的电视“上了年纪”，屏幕上总有星星点点的雪花，“等我长大赚钱了，给家买台新彩电，咱再也不看雪花。”再听到儿子这话，49岁的闫玉房眼睛湿润。

　　今年3月13日晚上8点多，像往常一样，闫玉房和儿子一起看电视。可偏偏这一天，那台老电视却彻底不出人影儿了。

　　“那天不知怎么了，我整个人坐立不安，心里面咯得慌，老觉得要出点事儿。”闫玉房回忆。晚上10点，已经睡下的闫森嚷着要喝水，喝完水后，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痛。

　　捐献

　　“既然你救了姐姐，就连别人一起救了吧，也算没白活一回。”噙泪在捐献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王万芹眼前一黑……

　　当晚，医生确诊闫森为突发脑溢血，希望渺茫。

　　女儿昂贵的医疗费用掏空了家，欠下了40多万债，也耽搁了闫森的复查，“如果我多点本事，能有点钱让儿子复查，也不至于拖出大病。”闫玉房怨自己。

　　因脑血管畸形和脑疝，闫森进入脑死亡状态，生命无法挽回。3月14日，医生的话像是“宣判”。

　　母亲王万芹躲在病房门外，一个模糊的想法划过：儿子没了，能不能把他的肾脏留下来救闺女？

　　王万芹觉得，儿子已经没了，捐献就意味着留不下全尸，可女儿的命也是命。

　　望着弥留的儿子，在器官捐献协调员的见证下，已两鬓斑白的夫妻俩做了艰难的决定：捐献儿子的器官，其中一个肾，救女儿。

　　“既然你救了姐姐，就连别人一起救了吧，也算没白活一回。”噙泪在捐献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王万芹眼前一黑……

　　在红十字会人体器官两位专职协调员的见证下，器官移植专家从闫森身上获取两个肾脏、一个肝脏、两个眼角膜。

　　其中一个肾脏移植给了姐姐闫淑青；另外四个器官按照地域远近、病情危重程度等分配原则，被植在两名脏器衰竭患者和两名眼角膜病患者的身体里。

　　医生介绍，目前，5名患者术后均恢复良好。

　　“三七”

　　闫森的“三七日”，在那山丘上的坟前，王万芹把一只烧鸡、一袋火腿肠、两罐雪碧摆整齐。“他属虎的，就爱吃肉，平时也没舍得给他买。”

　　阳光洒在白被单上。23岁的闫淑青倚卧在靠窗的病床上，窗外，柳枝摇曳。

　　患尿毒症一年多的她，很想快点出去走走。不久前，一颗肾脏刚刚移植到闫淑青身上，生命得以延续。

　　“我真幸运，马上就能出院了！如果不生病，我今年应该大四找工作了。”她笑着，对来访的客人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她只是有点奇怪，手术成功后，平时每天都联系她的弟弟，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她问妈妈。

　　王万芹跟她说，弟弟马上就要中考了，功课紧张，没有时间。闫淑青信以为真。

　　闫玉房和王万芹不知道，这五味杂陈的谎言还能瞒多久。“等她身体恢复出院了，让她姨告诉她吧。”闫玉房说。

　　闫玉房把儿子的骨灰带回泰安东平，葬在一座山丘上。

　　4月3日，是闫森的“三七日”，在那山丘上的坟前，王万芹把一只烧鸡、一袋火腿肠、两罐雪碧摆整齐。“他属虎的，就爱吃肉，平时也没舍得给他买。”

　　坟前，闫玉房展开一张器官捐献的荣誉证书，“孩子，爸爸用你的身体救了姐姐，救了别人，希望你能原谅爸爸，我们来生再做父子。”

　　A06版—A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卢美慧 郭超 许路阳 魏铭言 王瑞锋 申志民 李禹潼 刘珍妮 范春旭 实习生 黄颖

　　A06版—A09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郭超

　　A06版插图/许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