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国境的东亚近现代史》中方主要编写者呼吁东亚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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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时值日本右翼出版歪曲历史、淡化侵略的历史教科书,中、日、韩三国学者共同编写出版了《东亚三国的近现代史》,力促东亚青年一代在认识侵略战争的基础上,形成历史共识来面对东亚的未来。随后,三国学者又在前书的编撰经验上,将东亚近现代历史进一步细化、融合,在三国分别召开了十多次学术会议。具体的分歧很多,讨论热烈,有的分歧达成了共识,有的保留了各自的观点,最终呈现出了这套《超越国境的东亚近现代史》。但是,解决历史认识的差异、克服狭隘民族主义、面向共同的未来,却是一个漫长而需要耐心的过程。步平说,三国学者的修撰任务,还将继续。
区别 每一个执笔者都从东亚的立场上观察问题
一定要每一个执笔者都站在一个东亚的立场上来观察问题。每个承担者写的不仅是本国的情况,而是这段时间整个东亚的情况。
新京报:此次你主持重新编写《超越国境的东亚近现代史》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与之前的《东亚三国的近现代史》有什么不同?
步平:第一本书出来以后正面的反应倒是比较多的,但是也有一些批评的,当然是学术角度的批评。一是认为说是三国共同编写的,但中国(学者)写这段时期中国的情况,日本(学者)会写这段时期日本的情况,韩国(学者)写韩国的情况,再一起交叉讨论。
新京报:我看书中序言说这是平行的历史。
步平:对,各自写各自的,虽然交叉过,还是有一种硬拼的感觉。这个是对读者来说不大满意的。第二个,当时我们主要是为了解决围绕战争历史的互相认识,只是在政治层面上或者是战争这个问题上,没有讲到其他社会的各个层面,所以新书主要是解决这个问题。
第一,一定要每一个执笔者都站在一个东亚的立场上来观察问题。分了章以后,每个承担者写的不仅是本国的情况,而是这段时间整个东亚的情况。这样的话你不但要熟悉自己还要熟悉对方,当然有特别不熟悉的可能是对方给你提供资料,但是也得争取消化以后,站在一个东亚的角度来观察。这是我们第一次要做的。
第二个,我们分了上下卷,上卷讲了东亚的国际政治关系的变化,下卷讲东亚的社会,各个层面都反映出来。我想这个问题就是学术性更强,那么也更贴近东亚的实际情况。
分歧 学术层面上的分歧是绝对的
我们讲抗日战争,在日本的讲法是十五年战争(1931年-1945年),甚至会讲中日战争、亚洲太平洋战争等等,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这是很实际的一个问题。
新京报:这套书的编写听说三国学者举行了十几次国际会议,听说会上的分歧特别多,我想问一下主要的分歧有哪些?
步平:这个分歧首先我得说是学术角度的,学术分歧是绝对的,不可能是一致的。同样发生一件事,你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这个角度就是不一样的,从学术角度讲这种分歧是非常普遍的,不要把学术层面的分歧拿到政治层面上来探讨。说承认不承认侵略,承认不承认战争罪行,基本上是不存在这一方面的问题的。
但是那一类(学术)的分歧又是很多的,比比皆是,几乎每个问题都要去讨论。比如说甲午战争,甲午战争这段事实都知道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什么海战、陆战等等,这都是一样的。但是站在中国的角度上去怎么观察它,他可能会觉得在这个过程中,日本为了争夺日本的权利和中国发生了这些冲突。那么日本又觉得中国是一个老大帝国,你现在不应该再这么样控制东亚了,应该有很多新的力量在崛起。韩国又有另外一个角度,他觉得是两个大国都在韩国这个领土上,所以他有一个漫画,一个绳子勒着,一边中国在这边拽,一边日本拽,韩国被勒着脖子。就是各有各的角度,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们在讨论的时候我们需要把各个角度的认识综合起来看一看。所以,类似的东西非常多。
新京报:书中几乎每个章节后面都有一个灰底的栏目,讲解三国学者的一些不同的看法。
步平:这个栏目的设置当时是几个情况,第一个是在正文叙述中很难插进去的,但是需要说明的。第二个就是针对正文里头可能还会需要向大家介绍不同观点的。有的分歧是可以通过大家的交换意见以后,形成一个比较一致的意见,有的分歧可能是不会形成一个一致意见,可能永远会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的,这也会做一个说明。
新京报:比如说?
步平:比如关于战争的不同称呼,恐怕很难把它一下子确定下来。我们讲抗日战争,在日本不会讲抗日战争,在日本讲十五年战争,因为他从1931年-1945年说这是15年的战争,甚至会讲中日战争、亚洲太平洋战争等等,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这是很实际的一个问题。我们不可能要求这些方面都完全形成一致,所以这种学术角度的差异也很正常。他讲15年战争的时候,绝对没有像我们理解的就是否定侵略的,因为他讲15年战争恰恰在日本右翼是很攻击的,日本右翼还不赞成这种观点。
共识 对和平的追求,对战争的谴责
共识是我们对和平的追求,对侵略战争的谴责,而不是说中国人谴责日本人,或者是朝鲜人谴责日本人的问题。
新京报:你刚才说有些分歧是可以达成共识,能不能举一个例子最后大家都达成共识的?
步平:达成共识的也很多,就拿战争来说,对于中国人来说,我们大家都知道日本是侵略者,中国是被侵略的。
但是在一般的日本人看来,他们也很反对这个战争,因为对他们也是一个灾难,你看原子弹爆炸了让我受了那么多伤害。但这些我们是很不理解的,我们觉得你算什么受害,我们中国才是受害者,你看看南京大屠杀你们杀了我们多少人。这么讨论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经过长期的讨论交流后,就会理解这个战争对于人类就是一个伤害,一种破坏,慢慢就达成了这么一个基本的共识,这个共识是我们对和平的追求,对侵略战争的谴责,这是一个共同的,而不是说中国人谴责日本人,或者是朝鲜人谴责日本人的问题。发动战争这些人不仅是中国人去谴责,日本人也要谴责。
未来 一定是大家共生共存的历史
抗日剧没有真正地深入到历史的过程中去搜集历史,不准确,不实事求是,大多是迎合了一种情绪,一种气氛。
新京报:你觉得三国学者站在自己各自的角度,以达成共识的愿望一起修史,对青年一代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步平: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说超越一点,国家其实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一个阶段。虽然国家的意识没有超越,但是实践已经大量超越了这种现象,比如跨国公司,很难说在中国的苹果公司员工是替美国人做事还是替中国人做事。我们人类社会得慢慢适应这一块,所以我们希望大家有一种共同的追求,就是和平,发展。
可是这种共同要达到并不容易,因为我们现在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其中很大的一个困难问题之一就是历史认识的差异,所以共同编写就是要解决这样一个问题。看了这本书的人,我想心态可能会平和一点,为什么呢?我了解了这个历史,原来并不是我们原来想象的那种,只有容我,不容你,或者是不只容你不容我的历史,一定是大家共生共存的历史。说到这个点,我们年轻人可能更多是面向未来,如果这个不解决,你也没办法面对未来。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现在电视上抗日连续剧泛滥现象?
步平:抗日剧泛滥我很不喜欢,我不喜欢在哪儿呢?第一它没有真正地深入到历史的过程中去搜集历史,不准确,不实事求是。如果搜集历史资料之后,再去表现那段历史倒是很必要的,恰恰那样做的不太多,大多是迎合了一种情绪,一种气氛;第二,这个东西有很多是为了迎合市场的需求,因为别的(题材)不能获批,或者是争取不来资金,等等。
采写/新京报记者 邓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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