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谁说了算？

　　●目前教委对幼儿园的特色分类并没有统一界定。

　　“学前教育作为一种选择性教育，可以有各自的特色、特长，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比如有的幼儿园突出蒙氏教育，有的突出多元智能，很难制定统一的衡量标准。”

　　●双语幼儿园的教育远不止英语学习，外教也不仅是有语言优势，“孩子需要了解不同的文化，学习如何与不同国家、不同年龄的人相处。而外教则能带来不同的思维方式和理念。”

　　“到底什么才能算是双语幼儿园？有外教？有英文课？”面临幼儿园选择时，很多家长会有这样的困惑。双语与普通幼儿园在教学上有何区别？目前北京的双语幼儿园存在哪些问题？政府部门对于双语幼儿园的界定是什么？针对诸多疑问，记者走访了一些幼儿园及相关专家。

　　“双语”没有统一衡量标准

　　“我儿子所在的幼儿园今年开设了国际英语班，说是每天半天外教在班。大部分家长都报了，我没有报。没报的原因一是因为幼儿园在报名之前不安排家长试听，只听幼儿园讲解；二是外教班每班有5个老师，其中1个外教，1个中教，再加上幼儿园原配的3个老师，“很担心成了外教说一句英语，配的四个老师说一句中文的形式；三是，教材是中国人编的，我看过教材，感觉很不咋地”，网友Echo抱怨说。

　　迎合了家长希望孩子尽早开始英语启蒙的需求，许多幼儿园在招生时会以双语教学为卖点，从资质齐全、装修精致、设施完备的知名幼儿园，到街头小巷或胡同深处的“黑”幼儿园，都能看见招牌上醒目的“双语幼儿园”字样。在招生宣传时更是强调“外教上课，浸入式学习”。

　　北京民办教育协会秘书长马学雷表示，目前教委对幼儿园的特色分类并没有统一界定，“从教育行政部门的角度而言，也不宜规定这么细。学前教育作为一种选择性教育，可以有各自的特色、特长，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比如有的幼儿园突出蒙氏教育，有的突出多元智能，很难制定统一的衡量标准。”

　　马学雷介绍，北京市的幼儿园属于各区县教育行政部门管理，管理主要包括三大块的内容：申办幼儿园的审批，年检、日常监督。马学雷说，目前，北京双证齐全、教委登记备案的民办幼儿园共有451所，“双证是指由区县教委颁发的办学许可证，和由民政局颁发的民办非企业法人登记证。”

　　双语园普遍收费高

　　“今年幼儿园报名，老师问我们上双语班还是国际班，国际班要多交400元/月，经老师一解释明白：双语即每天有一节英语课，国际即每天的英语课是外教。大家帮着看看，这是不是又是幼儿园赚钱的途径呀，有必要吗？”在论坛上，经常有妈妈发帖询问类似的问题。对家长而言，双语班与普通班对孩子的成长到底有何不同，国际班与双语班相比到底又有何优势，都是困惑之处。

　　与民办普通园相比，双语园的收费往往更高。据记者了解，目前双语幼儿园收费差异很大，从每月2000多元到１万多元不等，有些幼儿园在内部还又分为“国际班”和“双语班”，通常国际班的价格要高于双语班。

　　“收费高不一定是因为双语教学。”马学雷建议家长在选择幼儿园时，不管其宣称有何教学特色，是否具有办学许可证是考核的首要条件，对其教育质量高低一方面可借助坊间家长的口碑，一方面也得靠家长实地考察。

　　■ 暗访

　　20分钟英语课/天+1节外教课/周

　　地点：丰台区新发地某双语幼儿园

　　“Good morning”，早上7点半，孩子陆续入园。豆豆妈看见，有的老师会用英文跟大班的孩子打招呼，豆豆还在上小班，老师是用中文打招呼。

　　豆豆妈说，这家幼儿园在招生宣传时，老师强调有英语课和外教，幼儿园的围栏上也挂着“和加拿大某机构合作渗入式英语课程”，以及“剑桥少儿英语考点”的标牌。

　　去年10月左右，幼儿园有一次校园开放日，豆豆妈终于看到了孩子半天的活动安排，包括每天20分钟的一堂英语课。

　　英语老师以80后家长熟悉的“How are you？I’m fine．And you？”开始，接下来，老师带着孩子一起唱英文儿歌，儿歌穿插了身体各部分的单词，孩子们跟着老师一起拍拍手，捂住眼睛，起立、坐下，摸摸头、摸摸脸。游戏做完，差不多一堂课就结束了。在这20分钟里，老师会用英文，即使孩子没太明白，老师也会用身体语言重复。

　　此外，每周三还会有一个外教来给孩子们上一堂课，也在15-20分钟。因为外教其他时间从不出现在园里，豆豆妈觉得他是兼职。“据说是美国人，黑黑壮壮的，一开始孩子害怕不敢靠近他，后来才好点。”

　　虽然在双语幼儿园，但豆豆妈觉得孩子在英文方面好像没有明显的变化，“今年开家长会，英语老师解释，一堂课时间很短，教材里很多内容来不及讲，而配套CD里英文儿歌语速太快，宝宝听不懂。”

　　豆豆妈觉得，既然发现教材不符合孩子的学习能力为什么不更换呢？每天20分钟也实在太短了，效果不明显。孩子目前走的似乎还是20多年前自己学习英语的老路，学着This is an apple之类的句型。

　　这学期家访时，豆豆妈提出希望增加英语学习时间和频率，但似乎并没有太多改变。

　　■ 常见问题

　　问题1

　　幼儿园外教多为兼职

　　目前私立幼儿园收费越来越高。从理念上来讲，这些幼儿园引进了一些国外先进的教育理念，但师资不稳定，很多学校给老师的待遇不高，所以打着外教的旗号，但最终是一些不懂教育、没有教师资质的老外。不少幼儿园的外教是兼职，或没有TESOL证书。有些外教对学龄前阶段孩子的英语学习也不了解。与此同时，薪酬水平也导致了幼教行业流动性比较大，大学英语专业本科毕业的学生少有愿意去幼儿园的。

　　这些都是目前很致命的问题。对于这部分幼儿园的监管和评价体系亟须建立。

　　问题2 

　　没有完善的英语教学指导体系

　　在教材和教学体系方面，国内幼儿园通常采用两种方式，一类是引入国外教材和理念，另一类是自主研发。直接引入教材和理念方便教师掌握，不足之处在于难以照顾到孩子的不同层次和学习特点。自主研发则对师资要求很高，比如同一个主题，在不同班教时，老师需要利用不同的材料、不同的教学方法实现孩子的个性化需求。比较好的做法是能将这两种方式融合。目前不少所谓的双语幼儿园没有完善的英语教学指导体系。一方面好的教学体系不多，另一方面，即使有好的教学体系，没有好的老师，实践也非常困难。

　　在具体教学安排上，有的双语幼儿园是每天一堂课，但因为英语老师分配紧张，教材也相对简单，孩子的语言运用能力也不强。有些则有外教，且外教不但参与课堂教学，孩子中间休息时、活动时也会有外教陪伴。

　　（分析：张敏，教育部中小学教师国家级培训计划（国培计划）专家、教师培训官及口试考官培训官、英国莱斯特大学教育管理学硕士、北外壹佳教育高级教学总监

　　安妮鲜花，海归，《不能错过的英语启蒙——中国孩子的英语路线图》等系列教材作者，安妮英文图书馆创始人）

　　■ 展示

　　英语不是单独的一堂课

　　地点：伊顿双语幼儿园棕榈泉校园

　　国际班 外教为主

　　“what’s this？It’s not mine!”下午3点多，小男孩Terry发现小格柜子里有幅画不是自己的，惊讶地自言自语。

　　此时正是自由活动时间，一楼国际班的孩子们或去户外运动，或在教室里不同的活动区挑着自己想玩的东西。

　　在Terry身后，另外一个小男孩正想学会Thursday这个单词该怎么拼写，中方助教帮他在小黑板上写上单词，然后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帮他练习，小男生开心地跟着写。

　　而在教室的另一角，一个孩子正忙着把从1到100的数字放到合适的位置，助教刘老师会适时用英文给他一些小提醒。

　　这个班的主要教师是来自美国的Ally老师，她正想把一个凳子挪到其他地方去，遇到桌子旁正在吃下午加餐水果的小姑娘，Ally用英文说，“能挪过去一点吗？”小姑娘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一点，Ally笑着用英文解释，“不是让你挪，是请你帮忙把桌子挪过去一点。”

　　记者来到另一个国际班，小男孩洋洋（化名）正趴在地上研究地图，“亚洲，Asia”，４岁半的洋洋边指边读。看见伊顿教育集团全国总督导邸文走进教室，他干脆直接提问邸文，“老挝怎么说，巴基斯坦怎么说？”邸文一边笑着用英文告诉他，一边问，“你知道北京在哪？”

　　双语班 外教贯穿

　　到了下午４点多，二楼双语班的孩子吃完加餐，要开始一天中的最后一堂课了。与国际班不同的是，双语班的主要教师是中国人，负责组织孩子活动，外教则会参与其中。在双语班的这堂课属于“KidMusic”，外教让孩子们围成一圈，播放儿歌，手里拿着卡片，外教欢快地配合着节奏、提高或降低声调，学着不同动物的叫声，夸张的表情和惟妙惟肖的动物叫声让孩子们很开心，抢答着说出各种动物的名字。

　　邸文说，在这里，英语不是单独的一堂课，从外教到中教都会将英语的运用渗透到日常学习生活中。比如在户外运动时，外教会陪孩子们一起玩，在孩子下楼梯时，用唱儿歌的方式提醒孩子，“hold the rail”（注意安全）。在教室里的阅读角，孩子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英文绘本，外教也经常给孩子读故事。

　　此外，在细节布置上也都颇花心思。比如走廊墙上，包括每日食谱、通知、课程安排等资料都以中英双语的形式呈现，外教的照片、教育背景、个人介绍也挂在墙上，方便家长了解。

　　而在邸文看来，双语幼儿园的教育远不止英语学习，“孩子需要了解不同文化，学习如何与不同国家、不同年龄的人相处。而外教则能带来不同的思维方式和理念。”

　　点 评

　　如果国内的双语幼儿园能做到以上几项内容，就可以大大弥补中国孩子和英语母语的孩子在英语启蒙上的差距。从这个角度看，单单学会几个单词和句型，和这个环境所该提供的东西相差甚远。除此以外，还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幼儿园孩子的学习或活动要符合孩子成长规律和孩子的认知特点，这一点不仅仅是双语园，任何其他类型的幼儿园都应该符合这个标准。

　　对于双语幼儿园的效果，目前大家说法不一。很多孩子，在双语幼儿园上了两年甚至更长，儿歌会唱很多首但仅仅是停留在会唱这些儿歌。这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这样的双语园仅提供了第一部分内容。而有的幼儿园，则因为第2、3、4项做得比较好，所以孩子的听力理解能力比较强，有些也有很强的输出能力。

　　●安妮鲜花，海归，《不能错过的英语启蒙——中国孩子的英语路线图》等系列教材作者，安妮英文图书馆创始人

　　D08-D11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缪晨霞

　　D08-D11版摄影（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 王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