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仁、宝盛乡6天救灾实录

　　从20日地震到昨天，六天里，芦山县清仁乡和宝盛乡的村民，经历了逃生，自救，交通中断，物资短缺。

　　救灾过程并不顺利，物资一度堵在路上，村民也因雨水侵袭而情绪波动，并因物资分发公平问题引发纠纷。一位副乡长还因物资发放不力被就地免职。

　　昨天，这两个乡镇救灾物资已基本到位，乡里统一发放。村民们情绪平复，打出了感谢救灾人员的标语。

　　昨天，地震后第六天。清仁乡横溪村每人领到了现金和救济粮，标准是每人每天1斤粮加10块钱。

　　村民程奇禄正组织家属包粽子，把这些食物送给过往的志愿者和救援战士。

　　村民们的秩序和情绪比前几天平复了许多。清仁乡乡长李强说，截至25日，村民的帐篷、大米、饮用水供应已经趋于稳定。“芦山地震灾后形势已经发生了转折。”

　　震后第一时间

　　自救、依靠武警救援

　　道路、通讯阻断，震后第三天，宝盛乡才联系上县里

　　4月20日早晨，地震发生20多分钟后，程奇禄就已经与村民们救出一对被自家房子砸伤的母女，母女俩被紧急送往芦山县医院。

　　清仁乡乡长李强也第一时间从芦山县城家中开车赶往4公里外的清仁乡。8点半，李强到达清仁乡。

　　上午9点，驻训清仁乡的800余名武警出现在救援现场。这些官兵分散到附近村，搜索塌陷、受损的房屋。

　　“清仁乡是幸运的。”李强说。乡里的固定电话没有断，震后一小时，他们按照县里指示启动应急预案，包括组织民兵预备役，组织救人、防火、防汛等。

　　地震当天，清仁乡一共从废墟中救出20多名村民，全部送到芦山县医院。

　　芦山县的宝盛乡没那么幸运。地震时，乡长刘林奇和乡党委书记李茂军也在芦山县城。震后刘林奇始终无法接通县长王华的手机。他最后只能发了条“芦山强烈地震”的短信。随后，开车载着李茂军从县城赶往宝盛乡。

　　宝盛是个有着近7000人口的偏远乡镇，距芦山县城27公里，一条狭窄的山间公路弯曲而险峻。刘林奇刚进宝盛乡乡界，就发现前面的公路只剩一层柏油皮，路下的山石全塌了。再往前，路上堆满石头。他们只能弃车步行。

　　两人到乡政府时已经快10点了。“水、电、路、讯，全部断了。”等到100名武警徒步进入宝盛乡，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是震后5个小时了。道路仍在抢修中。

　　宝盛乡也有不少重伤员，其中一名乡干部腿被砸断了，得赶紧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刘林奇只好让17名武警抬着他出山，但武警队伍只走了一公里就返回来了。他们担心人还没出山，就已经不行了。

　　下午5点钟。宝盛乡政府终于迎来了一架直升机。5名伤员被紧急送了出去，断腿乡干部也获救了。这天晚上，华西医院的几名医生乘直升机进乡。

　　震后头两天，宝盛乡和县里一直没联系上。直到第三天，李茂军搭过路车去芦山，才见到了被堵在路上的县纪检委书记。李茂军第一句话是：“你们咋不管我们？”对方回应：“我们也着急。”

　　震后第三天

　　粮食紧张，帐篷奇缺

　　大批物资堵在路上，宝盛乡政府接管米店和超市，把仅有的帐篷送给最偏僻的山村

　　毗邻县城的清仁乡，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县政府，在获得物资援助方面，也比偏远乡占优势。

　　地震当天下午，李强开着车前往县城寻求援助。此时，物资运输发生了问题。对方告诉他，别等了，大批物资已经集结，但运送物资的车辆就是进不了芦山。李强只拿到少许的救济。

　　直到22日凌晨，清仁乡才拿到了250顶帐篷和一些粮食、饮用水。临近县城的其他三四个乡镇，也都获得了救助。

　　而远离县城的乡镇因为道路受阻，在震后最初几天几乎“一无所得”，包括宝盛乡、龙门镇、双石镇等。

　　地震当日，宝盛乡得到了20余顶帐篷，但这是前来救援的武警挤出来的。经乡政府研究，这些帐篷送到了距离县城最远的山村。

　　刘林奇说，考虑到这些地方距乡政府偏远，信息闭塞，因此他们的恐慌程度更大。此后两天，整个乡便再没能拿到帐篷，直到23日晚，道路修通。

　　地震当日，宝盛乡村民们的粮食大多撑不过3天，他们几顿饭都喝稀饭。宝盛乡政府接管了县里两个米店和两个超市的物资，包括几千斤米、一些水和食品。

　　震后两天，粮食成为宝盛乡最大的难题。有些村民的粮食眼看着摆在屋里，但没人敢进去拿。镇上的居民就更惨了，他们平时几乎没存什么粮食。

　　而对于宝盛乡政府而言，虽然经历了汶川地震，但他们的仓库里没有一顶帐篷，更没有存粮。

　　物资仍没有运进这个偏远乡镇。路堵上了。据媒体报道，大批救援车辆、急救车、及社会车辆涌向芦山。虽然雅安政府开辟了绿色通道、提供绕行路线，但前往芦山道路上严重堵车。

　　一名前往灾区的记者称，他的车在半夜路上堵了3个小时，车一动不动。

　　前往宝盛乡的山路上，各色车辆一眼望不到头，但却难见救济物资进入。

　　震后第四天，四川省抗震救灾指挥部发布车辆单循环通行措施。雅安市芦山县至龙门、太平、大川方向的车辆上午进下午出。抢险救援后勤保障车辆，实行通行证制度。过往车辆实行限量、分时通行。外地捐赠物资交由雅安市民政部门统一收储，由民政部门按需求发往灾区。

　　此后，道路开始逐渐恢复通畅，物资大批进乡。

　　震后第六天

　　物资分配基本到位

　　物资分配曾引纠纷，民政部门遂统一发放；各村打出感谢标语

　　22日晚，芦山县下起了连绵的雨。此时，清仁乡还有大部分村民没有领到帐篷。

　　23日，震后第4天，清仁乡迎来了300顶帐篷。横溪村村干部说，县巡查组到来时，驻村的副乡长杨成毅并不在岗，因此被就地免职。

　　一名清仁乡干部称，杨成毅被免职的原因，不是他做事不够多，而是他没能更好地“宣传”。在其免职后，县里曾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各乡镇对抗震救灾大力宣传，党员要佩戴标识，各村成立临时党支部。

　　一名横溪村村民说，最先的11顶帐篷，发给了老幼病残村民，他们没意见，但后来看到一些年轻人住进帐篷，进而发生十几分钟的争执。

　　在宝盛乡曾有一家广州企业到村里发钱，村民们涌向发钱点。刘林奇说，乡里知道这事以后，赶紧派乡干部前往该村协调。

　　刘林奇担心的是，一旦有村民没拿到钱粮，就会造成不公平现象，这样，就不利于群众心情的稳定。

　　23日这天，四川官方在限制车辆通行的同时，也规定外地捐赠的物资交由雅安市民政部门统一收储，由民政部门按需求发往灾区。

　　刘林奇说，从23日开始，宝盛乡的物资供给开始大批进入，帐篷到昨日已经基本够用。芦山县各乡镇中，均可见到大批村民在领取救灾帐篷。

　　昨日，清仁乡乡长李强说，之前为了让村民尽快用上物资，他们只简单登记进出物资数字、去向等。目前，他们已开始对每一项物资进行详细登记，确保台账准确无误。

　　一名横溪村村干部说，他们乡为此专门找了一家广告公司，到雅安买来红纸，做标语。

　　也在这两天，芦山县各村庄、道路及临时居民点，均打出了多个宣传抗震救灾标语，有些路段还有大型宣传牌。芦山境内道路沿线，及芦山至雅安道路上，随处可见十来岁的孩子，高举着“感谢”的牌子。

　　新京报特派震区记者 孟祥超 四川芦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