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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人的讲故事奥义

2013年05月03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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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荒时光】

  □谷峪(编剧)

  《疯狂原始人》中的咕噜一家格外符合我们对人类远祖讲故事情景的想象,他们每天晚上的睡前疗愈时间都在集体围坐(后来“进化”成围在篝火旁边)听一个人娓娓道来一段故事中度过。讲述者虽然以一种粗线条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个训诫模式——“从前有个小××,它因为不听话,死掉了”——但因为配合了原始洞穴壁画的幻觉投影,每个家族成员都沐浴在故事魔术的光芒中,他们仰起头排排坐的贪婪模样是凝聚和净化集体心灵的仪式,也是对讲述者授予“统治”权力的象征,这也是为什么片中的老爸每逢家庭内部产生矛盾及女儿“叛逃”时刻都道出一句“谁要听故事”的原因。讲故事是一种权力,吸引听众(以及电影院里的观众)如何继续听下去则是权力的伪装。

  这门奥义在《疯狂原始人》中出现第二个故事讲述者后有了对比和展现。以“进化者”姿态出现的小帅哥Guy不仅掌握着生火、制鞋等文明人的技巧,而且在讲故事的制高点上与老爸展开竞争。两人的区别是这样的,老爸作为秩序内固有的领袖需承担维护家庭运作、警诫成员不要越界的功能,因此其故事是千篇一律的道德箴言,统统以“拍死一个岩壁上的动物画”为结尾,听者重新回到恐惧和驯服的“听话者”的位置上。而年轻人Guy作为挑战固有秩序的继起统治者,发挥着诱惑社会成员不断怀疑和越界的功能,因此其故事是循循善诱和充满细节的。当他以一句“从前有一只美丽的老虎”开头时,他已经用“美丽的”这个形容词替换了“不听话的”,当他说到老虎因为好奇心靠近那从不允许它靠近的悬崖,“逐渐听到更多、看到更多、感受到更多的东西”时,他已经调节了故事的焦距,将听众引入对显微镜下某种不明细节的关注中。而接下来他的讲述无疑更加“阴险”,因为他使用了圈套——先是让老虎“脚下一滑”,听众无不愕然屏息,因为那显然意味着死亡——但紧接着(在充分享用了听众的惊吓之后)他悠然自得地说:“老虎飞了起来。”这是一个超越逻辑的结尾,但正因为他用奇迹替换了现实,故事收到了它应有的效果——从悬崖坠落的听众被紧紧抓住了,他们从此相信可以追随他去抓住太阳。

  老爸和Guy的故事模式,用片中的象征语言来说,就是一个要大家害怕黑暗,一个要大家追随光明。创作者借片中两个角色之口暗度陈仓,不知不觉将他们真正想讲的故事植入观众脑中。实际上Guy对世界末日的解决方式是相当“不靠谱”的,他要带大家去的地方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明天”,他最后带领大家到达的也远不是“亿万颗太阳安全停靠的港湾”而只是一片海滩,但因为他用故事包装了自己的计划,因而显得不需具有现实性而“只需诗意”,这也是很多冒险故事中的主角(如印第安纳·琼斯)能在高潮时刻完成“信仰一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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