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1: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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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是酒鬼

2013年05月05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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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东城区前拐棒胡同11号,孙和平曾经住过的小屋,被铁板焊死封闭。孙和平生前,小屋是从不锁门的。实习生 徐洋

  孙和平

  性别:男

  籍贯:北京

  生前住址:

  东城区前拐棒胡同

  生前职业:货车司机

  发现死亡时间:

  2013年2月11日

  终年:49岁

  寄语

  兄弟,最近几个月梦到过你,梦里咱哥俩还一起喝酒呢。——好友史玉光

  你生前爱面子,有时候街坊邻居接济你,给你百十元,你可能感觉还不了,干脆不要。除了赊花生豆和酒,你从不厚着脸皮借钱……一路走好。

  ——商户田老板

  ■ 逝言

  “光子,如果过年过节你不请我,那我真吃不上饭了。”——今年元旦前,孙和平对前来探望的好友史玉光说

  孙和平是我发小,我们认识30多年。

  大年初二下午2点,我请他喝酒,拉门而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关于他的死,警方排除了刑事案件的嫌疑,有街坊说他是饿死的,有人说是喝酒喝死的。

  我不想了解死因,只想讲讲他的故事。

  胡同记忆

  前拐棒胡同,清朝属镶白旗,因地形和所处方位而得名。

  我与孙和平打小在这儿生活。我俩关系不错,常一起玩闹,我大他三岁,我开朗,他内向。

  胡同在慢慢变老,我们俩噌噌长大。

  到上班的年纪了,孙和平当上了货车司机,跑长途。他家老爷子开车技术就好,子承父业。

  回到胡同,他还是话不多,一条小街,和他闲聊的不到10个人,他也不搭话。

  但他不小气,30年前,跑长途挣钱多,他常带我们几个好朋友下饭馆,“小菜随便点,酒管够儿。”

  我们哥俩的交往断了十多年。我因做生意伤了人,赶上严打,一判13年。

  我在里面时,孙和平没来看过我,我也不在乎。

  出来后,我俩有一点相同,都还是光棍儿。其实他小伙长得挺精神的,也不知道为啥找不到对象。

  以酒为伴

  可能因为“酒”吧。

  年少那会儿,孙和平就愿意喝酒。有时开车拉货也带个酒瓶子抿几口。

  十多年不见,他酒量有增无减,能喝一斤半,他是“酒闷子”,喝多了就回家睡觉。

  2006年,他丢了工作,没有单位敢让司机带着酒气跑长途。

  我和街坊给他介绍工作,每个他都干不长久。

  失业在家时,他多了个爱好:打牌。在街头小板凳上和别人玩斗地主,就算玩一天,输赢也就几十块钱。

  没了收入,他有了一点变化:穿的衣服常年就是那几件;老款诺基亚手机,因为充不起话费,不用了;有街坊叫他吃饭聊天,他总低头应付,“回家睡觉”。

  他越来越离不开酒了,起床醒来喝,中午吃饭喝,路上喝,晚上睡觉前喝。

  逢年过节,我总会去看他,请他下馆子,俩人花个三五十块钱。

  平时有空去找他,就是拎两瓶酒,他见我来,总是惊喜,“哎呀光子来了,来,喝点儿”。

  我说你呀就是一酒鬼,然后俩人呵呵笑,碰杯。

  我酒量不行,啤酒最多2瓶,他也不喝多,就半斤白的。

  最后时光

  他真的没钱了,烟只抽两三块钱一包的。偶尔去小卖店拿点松花蛋、花生米、方便面,赊账。

  有小卖店的店主知道他没钱,就说“你不用还(钱)了”,往往这么一说,就不见他再来赊了。有好心的街坊给他百八十块“过河钱”,他不要。

  去年冬天,对孙和平来说挺冷的,在屋里,他也要穿上那套没有备用换洗的蓝裤子、蓝羽绒服、单底儿牛皮鞋。

  他熬过了这个冬天,却没能熬过春节。鞭炮很响,他不声不响。

  被发现去世时,他的床下,有四五个3斤半装的二锅头空桶,有一桶还有一半没喝完。

  他的遗体只有七十多斤,他1米8的个呢。

  孙和平走后,很少有街坊提起他,要是被问起,有邻居会说,“哦,他呀,挺可怜的。”

  有人说,最后的日子里,见到孙和平去胡同附近的学校食堂捡剩菜剩饭吃。我去了学校,保安说不认识孙和平。

  听说他走后,尸体被拉到殡仪馆火化,连骨灰都没有被拿走。

  今年3月12日,我又去了孙和平的住处,碰见住在隔壁的孙和平二哥,我想找二哥聊聊他弟弟,二哥说忙,骑自行车走了。

  其实孙和平的住处,只是间不到4平方米、高不足1.8米的小屋,里面一张木板单人床,床头柜上,挤着一台小的黑白电视机,别无他物。

  讲述人:史玉光

  新京报记者 申志民 实习生 李芝玉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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