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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招风耳,挤眉弄眼,拍照瞬间摆出各种姿势。方力钧就是自己绘画符号的最佳代言人——泼皮,玩世。这个符号曾刊登在《纽约时报杂志》封面(下图)。作为国内最早走上国际艺坛的艺术家之一,虽然说方力钧的走红有时代因素,但也与其个人在绘画世界、在为人处世方面的经营不无关系。说起成功,谈起国际关注,方力钧很自信,“独一无二,自然会被揪出来”,但同时强调“你必须要考虑到效率,什么方式是最有效的。”
国际路线 独一无二就会被揪出来
新京报:6月你的个展“处境”要参加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同时平行展上还有吕澎策展的“历史之路——威尼斯双年展与中国当代艺术二十年”。20年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国际之路,你最具代表性。现在回忆参加1993年威尼斯双年展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方力钧:那是我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大展,挺狼狈的。当时我们穷、语言不通、没有参展经验,不懂规则。奥利瓦、栗宪庭也都是搞批评的,没做过画廊,同样没有经验。整体来说很业余。好处是见到了大量以前在画册上看过印刷品的原作,对整个西方艺术直觉上的认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新京报:那时参加1992年、1993年国际大展的艺术家不少在参展后就留在国外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那时出国,现在会有何不同?
方力钧:人看着一样,但“动物属性”不同。留在国外的可能更雄壮一点,是天上飞的鹰,我可能是只田鼠,只能在地底下趴着,在这块土地活着。我在中国生活,在我熟悉的生活里创作,这样很好。这可能是自己的命运吧。有人喜欢跟自己的命运抗争,我可能比较早地向命运投降了。这些年来,我所做的只是想试试在我这命定中还能做些什么。
新京报:有人曾说,你的成功不是必然的,除了天赋,也有运气。其中1993年开始登上威尼斯双年展,很快被国际社会所认知,“国际路线”走得顺畅。
方力钧:大熊猫在山里自生自灭,它招谁惹谁了,却也走上了“国际路线”。一个艺术家吊儿郎当的,在胡同里,吃亏就哭,占便宜就乐,就是为了表达而创作。只要你独一无二,也会像大熊猫那样被揪出来,走“国际路线”。就算你天天坐头等舱,与大美术馆馆长坐一起吃饭,但做的是垃圾、是臭狗屎,你也没机会。
新京报:“处境”这个展览主题意在呼应自己这20多年来的国际之路?
方力钧:这只是一个主题展,作品是近期创作的一部分。此次威尼斯上将展出十多件作品,在那边算大展了。至于展览名称,我们一开始定的名字太悲观,所以就选这个显得中性一点。
新京报:今年威尼斯双年展上除了国家馆,还有8至10个中国项目的平行展,被认为是“中国制造”泛滥。你怎么看?
方力钧:威尼斯双年展还是地球上最重要的展览,参展是艺术家创作之外最大的梦想。项目多、观众多,反馈畅通,增进互相理解,这是好事。它让关心中国当代艺术的、或者讨厌中国的,都能从中得出自己的评价。
当代水墨 中国艺术家竞争比较残酷
新京报:近期你的作品参加了“再水墨”展,此前你的水墨作品也被列入中国嘉德“水墨新世界”专场。你对当代水墨的态度是怎样的?
方力钧:我不知道什么叫“当代水墨”。我只是平常用水墨画些小稿、草图,有时候是打发时间,有时候是为了记录记忆。哪里知道画完草稿,还有“当代水墨”在等着你。如今大家都在提“新水墨”,我相信现在有很多艺术家就会在家里画新水墨。但当水墨画完了,又可能发现大家在提“新写实油画”了。你永远去扑,永远也扑不到什么。
新京报:但现在很多市场人士在说,继当代前卫艺术之后,学术和市场关注的重心已经投向了当代水墨。
方力钧:判断市场这不是我专业领域。按照生活习惯来说,纸本的东西本来就适合收藏。这没有所谓的回归或者说找到新的卖点。只是当时情况好的时候大家都不屑于做这个,现在处于调整期了,大家就想到了水墨这一块。
新京报:这表明中国艺术市场比较逐利?
方力钧:这只能说明中国艺术家竞争比较残酷。
新京报:说到当代艺术调整期,你感觉近两年西方批评家、艺术经纪人、媒体对你的关注有减弱吗?
方力钧:事业红火的时候,投机分子是会多一点。形势特别好的时候,真是太烦了,有各种各样的人进来,有各种各样的伪装,为了应付接待或者躲避接待都是辛苦的事。
现在有调整过程,对艺术家来说是件大好事。市场没那么肥了,机会主义就会大大减少。回到常态,可能短期对一些艺术家、艺术经纪人有些损失,但长远来看,这种状态最健康。
艺术市场 不要将商业想象成恶魔
新京报:今年年初你与品画廊的合作到期。6月的威尼斯双年展项目是你和双百画廊合作的。而双百画廊还没有开馆,为什么选他们合作?
方力钧:在与品画廊合作结束之前,双百画廊就来谈过。到期后算是顺水推舟。
新京报:作为成功艺术家,你选择合作画廊的标准是什么?
方力钧:我选择与老朋友合作,与自己接触过的画廊合作。那是基于互相信任。有点像家人或朋友的关系,会让人舒服点,不是除了分利润外就没有任何交流。
当然,在国内有品质、又能做事的画廊还是很多的。
新京报:据说双百画廊是湖南电广传播旗下的,最近湖南电广、侨福集团都以大资本运作画廊、艺术空间。怎么看现在的艺术机构已经进入大资本时代?
方力钧:自从有了艺术品买卖后,艺术品与商业就是共存的。资本与艺术创作有可能搭配得非常好,但也可能会出问题。不要将商业想象成恶魔。
新京报:能谈谈你的作品第一次拍出百万时的感受吗?
方力钧:我运气比较好,价格是一点点涨上去的,不是横空出世,没什么刺激的。
新京报:那这两年知道自己的作品流拍时又是什么感受?
方力钧:作品也不是自己的,价格卖多少、流拍了,自己也不能控制,关注也没什么用。
其实,流拍很正常。不要说我们这些在世艺术家会流拍,世界上经典艺术家的作品也都会流拍。
新京报:你自己也会从拍卖会上买东西吗?
方力钧:看到有好的画就买两张,包括年轻艺术家或者老师的作品。其实做艺术品投资受益最大的是收藏家。有能力、有运气,做收藏家是最好的。
成功秘诀 必须要考虑到什么是最有效的
新京报:自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化后,尽管你有不同的创作系列,但光头形象仍时不时出现。为此有不少批评认为你的创作是一种艺术符号生产?
方力钧:艺术家通过各种手段从自己符号中获得利润,那是他的权利。这种权利,我始终是可以保留的。我是不是使用这种权利是我的意愿。这不是别人说两句为什么重复,就可以左右的。
其实在艺术史上,有些非常伟大的艺术家,在晚年或成功的时候受到了非常多的责难,类似安格尔、贝多芬,他们的处境很糟糕。很多人去攻击他没有创新、保守。但过了那个时代后,我们发现在人类文明史中,他们是最伟大的艺术家,是最了不起的天才。
我们在世时,并不是所有的责难都是对的,并不是说有人能指出别人的缺点,他就是伟大的。
新京报:你说自己年轻时水和光头都是你想要表达的元素,但觉得作为一个年轻艺术家,首要的还是先做视觉效果比较强烈的作品为妙,就把工作顺序先安排在光头这一部分,等以后你的名字足够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再回头画那些视觉不那么强烈的。
方力钧:除了理想之外,你必须要考虑到理想实现的可能性。就像上厕所时,要考虑准备卫生纸。生活中的小事都需要这样安排,面对那么大的事业,更要有条不紊,这是最正常不过的。
新京报:这种感悟是你当时就有的,还是后来总结的?
方力钧: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是遗传还是社会的潜移默化。其实这也是我做这个展览的兴趣之一。自己对自己的认识,有时候并不像你已经做过的事情那样清晰。大部分你能看到的都是结果。
新京报:当时在圆明园画家村,你并没有把作品卖给私人。你当时有个解释是说通过卖作品,自己会有一种依赖性。生活有点窘迫就卖作品,不能专注于创作。但同时我看到另外一种效果,就是第一次西方展中国当代艺术的时候,由于你没有随便出售作品,能展出的作品是最多的,西方对你的印象更深。这个效果是当时就考虑到了吗?
方力钧:你必须在你一时的困难和一辈子困难之间做一个选择。能忍受一时困难,可能是为自己的将来做一个好的铺垫,主动性在自己手里。
另外,当时在北京,整个社会气氛非常压抑。我想政府也不会让人民长期灰头土脸,愁眉苦脸地生活。我判断大概两年到三年的时间,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社会开放起来,展览多起来,交流多起来,机会也会多起来。后来的发展基本上跟我的判断差不多,整个形势全变了。
新京报:一开始,你的作品先被专业的博物馆、美术馆收藏,然后再流通到艺术市场,这也是你成功的策略吗?
方力钧:你必须要考虑到效率,什么是最有效的。在同样的时间里,我用低于卖给私人藏家好多倍的价钱,把作品卖给公共美术馆。而其他人为了高价卖给私人。区别显而易见。在美术馆,每年有上万人,或者说有很多重要的人能够看到这个作品。但卖给私人,私人把作品收藏在库房,可能永远不再拿出来,永远没有人再看到它了。它的效率就完全没有了。
其实任何时候你都面临着选择,面临着计算。有的时候,得就是失,有的时候失就是得。
新京报:那现在,同一幅作品,按照你的效率原则,你会卖给博物馆还是藏家,当然博物馆还是可能会低于藏家?
方力钧:现在我们基本上有一个非常成熟的价格标准,所以根本不是我要想的事情了。
新京报:感觉你是很懂经营、很懂成功策略的人。
方力钧:我不知道是本能、是天性,还是后天的学习。在上大学时,我就发现传统文化里,有句话叫“功夫在画外”,很有意味。很多人理解“功夫在画外”是多读书,多旅游……其实几乎任何事情都在画外。有的老画家,他的“功夫”是陪领导吃饭,给领导送画,或者想尽办法做一个领导。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功夫在画外”的一部分?如何理解“功夫与画”这对关系也许预示着你将来发展的不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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