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在民间（上）

　　■ 风行水上（25）

　　早晨我刚画好一棵松树，忽然听到楼下好像打架了！我提着毛笔跑到走廊往下看，只见一个小伙子，用胳膊肘夹住一楼送水工的脖子，很亲昵地问他：“你是不是想死呀？活腻味了是不是？”

　　□高军（画家）

　　送水工是个小个子，脖子上都是筋。整天叼着一支烟，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他嘴上没有烟的时候。他扛水的时候叼着烟，骑电动三轮的时候也叼着烟。自然脑袋被人夹在腋下的时候嘴里也叼着烟。他大概是有点喘不过来气，脸红红的，烟一股一股从小伙子的胳膊肘下冒出来，像着了火一样。

　　卖牛肉面的忙着劝架，他拦着小伙子不让他用巴掌抽送水工的脸。“哎！有话好好说，我代他向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家门口的。他也不容易，别把他打坏了，他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我看着那个小伙子有点面熟，好像早晨经常在楼下吃面。我站在楼上说：“都是家门口的，怎么搞的？是不是碰到你车了，他也不容易，别把人打坏了！算了！”送水工家养了一条流浪狗绕着两个人前前后后地狂吠。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伙子，活动着脖子，好像泰森马上要登上拳击台似的，看来他跟这个小伙子是一起来的，这时送水工挣脱小伙子胳膊肘的控制，对着楼上喊：“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们把车挪一下。他们的车把我三轮车挡住了。”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脸朝着楼上，似乎是跟我有什么过节似的。小伙子很壮实，浑身腱子肉。他像玩味送水工的表情似的往前走，一边问他：“刚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送水工嗫嚅着说：“我什么也没说，我说什么了！我就是让你们把车挪一下，我上午要送水呀！”然后小伙子眯着眼睛，凑到他的脸前面，用手抚摸着送水工的脸说：“不说是吧？不说你今天就不要走，我弄死你！”“我真没说什么，大哥，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你刚才不是说好狗不挡道吗！你再说一遍。”说完一个大嘴巴抽了上去。旁边围观的人说：“你们怎么动手打人啊！”和打人小伙子一道来的朋友就立起眉毛往四周看，活动完脖子开始做手腕部运动了。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暴喝：“有完没完啊！打上瘾了！”送水工的老婆从屋里出来了，叉着腰用手指着两个小伙子：“别狗上轿子，不识抬举！杀人不过头点地，给你们赔不是了。你们想咋的？”正在揪向后退的送水工小伙子把手缩回来，旁边人说：“他老婆来了！算了，算了。差不多了！走吧！人家不是赔过礼了吗？”“你还敢打我老公，你再打一下试试。不想活啦！”小伙子扭着两片小屁股瓣走过来，刚想伸手扇这个女人的嘴巴。被她一把反扣住手腕的脉门，抬腿就踹在小肚子上，人当时就横着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