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2:星期五周刊·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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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静 后来才知道,365天,年会就一天(2)

2013年05月10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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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方时空》的磨炼,为柴静日后的工作积累了经验。图为她在汶川地震现场采访(上)及对话清华“出走”教授陈丹青(下)。
在《东方时空》的磨炼,为柴静日后的工作积累了经验。图为她在汶川地震现场采访(上)及对话清华“出走”教授陈丹青(下)。
曾经“咄咄逼人”被观众视为“冷酷”的柴静,如今更多是个从容的倾听者。

  (上接C21版)

  ■ 对话

  “再没有一个地方像《东方时空》那么残酷”

  谈加盟 

  《分家在十月》颠覆固有想象

  新京报:其实最早陈虻来找你加盟《东方时空》的时候,你拒绝了,后来因为参加了评论部的年会,最终下决心去了。主要打动你的是年会上那些有意思的人吗?

  柴静:是,首先是有趣。有智力的幽默感,尤其看了《分家在十月》,我想,哦,这个地方的人还能这样说话呐?好像把我想象中一个事业单位的结构和秩序给颠覆了。当然,后来发现,365天,年会就一天,呵呵。但这一天挺重要的,没它,什么都没了。

  新京报:陈虻看中你的时候,你还在湖南台,还没有做新闻。你觉得当时他究竟是发现了你的什么?

  柴静:后来另一位主任告诉我,当时陈虻第一次看到我,不是看我在湖南卫视当时主持的《新青年》节目,是卫视当时一个采访主持人的节目。就几分钟吧,他也没太留意内容,没看完就转身问同事,这主持人叫什么,怎么联系。

  他在讲课的时候,说过一次,他选主持人只有一个标准,就是有没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哪怕幼稚也不要紧。只要不人云亦云,经过职业的训练,慢慢就能发展成独立思考。

  谈工作 

  拿“正式工”起范儿是丢人的事

  新京报:看大家描述中的《东方时空》,一边是严厉、爱骂人的领导,一边又是相对自由宽松的新闻环境,同事之间相处也好像是“没大没小”,在这样一个“空间”里,你吸取到的最多的养分是哪方面?

  柴静:现在想起来,后来真没有一个地方,像当时《东方时空》那么“残酷”——以陈虻为首,时时看着你,敲打你。你每个弱点都纤毫毕露。你见他的面,笑不行,拉着脸也不行,迎着不行,躲他也不行,他老有教训。

  当时评论部在业务上还保持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要求做文章不如从做人开始,人文一体。这么一个环境,是对一个人全面的锤炼,可能会经历一个没自信的过程,但再往后建立起来的一点东西,就比较扎实了。十年后,再想这些,觉得,陈虻真傻呀,现在,谁还会这么天天盯着年轻人,不让你犯错误、浪费你的生命呢?

  新京报:当时《东方时空》用人的机制也很开放,你来的时候也算是临时工吗?什么时候转正的?有感觉受到台里正式工的歧视吗?

  柴静:我是临时工,当时连进台证都没有,每次去演播室录节目,还得正式员工开条接进去。到《新闻调查》之后过了好几年吧,我们才转成聘用制,可能是2006年了。评论部这点好,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歧视,这个地方当年本来就是水泊梁山,一帮江湖汉子建起来的,谁要是拿“正式工”起范儿,是一件丢人的事。

  我那时对《东方时空》没有预期,对自己的职业前景也没有预期,只是觉得这里的人有意思,跟有意思的人呆在一起比较有趣。这点我没失望。

  谈成长 泡在水里,慢慢就会游了

  新京报:你曾用“惨败”来形容在《时空连线》做的第一期节目,后来是怎么找到做新闻的感觉的?

  柴静:这个也没法速成,也没路可退,就是埋头干活。那是我这十几年里最勤奋的一年,自己当策划、编辑、主持,每天报三个选题,联系嘉宾,列问题,后期剪辑,上字幕,送播出带。一年多,天天这么从头到尾。泡在水里,慢慢就会游了。就是这个阶段,让我建立了对“硬”新闻的感觉。

  新京报:那个时候你的自信心受到过打击吗?最沮丧的时候想过放弃吗?

  柴静:肯定有一阵子没自信,坐在主持台上,眼神和声音都是空的。但根本原因不是别人批评你,是你不懂,对新闻事实了解不够,对现实没经验,对事物没有判断能力。放弃的想法是没有的,因为知道有方法,就是下笨工夫。一个选题,做之前肯定把能找到的资料都看一遍,同行的采访打印下来反复琢磨,一个采访准备一百个问题,这些办法很笨,而且也有副作用,但没这个阶段是不可能的。

  新京报:看《沉默的羔羊》,对你真的有帮助吗?另外就是,《东方时空》的工作环境真有那么可怕吗?

  柴静:呵呵,算不上可怕吧。我觉得身边的同事都过得挺自在的,我是完全没干过新闻,又“咣当”一下被放在一个谁都能看见的地方——你想想所有同事正好中午南院打完饭,坐在食堂一抬头,哟,来了个新主持人,哟,这人还是陈虻挑的呐,那肯定是压力比较大。我那时候觉得史达琳是真实存在的,某种共鸣吧。到三十出头的时候,我还想过呢,她在FBI那个机构里,呆到三十多岁,会是个什么境遇,碰到什么难题。我觉得我大概能想象她是怎么对付的。这是个有趣的事儿。

  谈离开 这颗心好像悄默声的,自己落了地

  新京报:你去《时空连线》的时候,《东方时空》已经算是中国最有名的新闻杂志节目了。你去之后与之前对它的看法有不同吗?

  柴静:我看《东方时空》比较集中的时候是1996、1997年,到了我去的那个阶段,已经看得不多了。当时的《东方时空》几经改版,与原来的形态有了很大变化。所以我那时对它没有预期,对自己的职业前景也没有预期,只是觉得这里的人有意思,跟有意思的人呆在一起比较有趣。这点我没失望。

  新京报:梁建增主任给你写过“在连线中起步”,你觉得《东方时空》对你的意义是什么?是“起步”吗?

  柴静:是,“起步”这两个字很准确,从零开始的学步吧,摇摇晃晃,摸爬滚打,手脚都沾了土,到了“调查”才算真到了长天大地。

  新京报:离开《东方时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柴静:我知道要离开,就是我去《新闻调查》开始报道“非典”的那天。去之前大概有过20分钟,想了想,只觉得过去一年过得挺卖力的,前所未有的卖力,但心还是不在腔子里,因为凡事还是有一个成败得失、自我顾盼的感觉。一到“调查”就开始忙活了,再也没工夫照管自己,但这颗心好像悄默声的,自己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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