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与野山参

　　■ 风行水上（27）

　　有个历史学家考证说中国人食谱之广，是因为历史上的灾年多。受一回灾就拓展一回食谱。一直吃到观音土扒榆树皮。咱们的天灾人祸又特别多。所以成就了我中华的食谱之广。

　　□高军（画家）

　　昨天因为帮朋友画了一张画，他晚上请吃饭，列席的有“杨地主”和陈老师。“杨地主”比较喜欢吃野生动物。他从盘子中挟起一条鱼说；“啊呀，是野生的黄喉呀！”黄喉是一种鱼，身上有好多斑点。我对野生动物从来是敬而远之，有一回一个山里的朋友送了一只穿山甲给我。我看看这丑陋的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

　　穿山甲现在在中药店里价格很高。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山都能穿嘛！后来有一个朋友说他会烧，我就送给他了。他请了杨地主去吃，据说连头也嘎吱嘎吱啃了。如果这个穿山甲有灵魂的话，它一定会垂泪道：这太惨了！这个事情听得我牙酸。本地从前不大吃奇怪的东西，平常也有猪、羊、牛肉。有的人甚至连牛羊肉也不吃。吃野生动物这个风气大概起源于老广。有人说老广是“有毛的不吃掸子，有腿的不吃凳子”。食谱之广令人咋舌。

　　第二年这个山里的朋友又给送了一只野山猫来，我说这东西我真不爱。谢了他的好意。有个历史学家考证说中国人食谱之广，是因为历史上的灾年多。受一回灾就拓展一回食谱。一直吃到观音土扒榆树皮。咱们的天灾人祸又特别多。所以成就了我中华的食谱之广。

　　昨晚在座的朋友中有一个谈到最近到怀远吃了天鹅肉和天鹅蛋。是当地一个养殖户饲养的。我说你终于吃上天鹅肉了。他说不好吃，肉粗。天鹅蛋还不错。蛋白透明滑爽，蘸美极鲜酱油，味道特别好。我说你那个不是为了好吃，而是为了满足癞蛤蟆的梦想。这次不仅吃了天鹅肉，连人家的儿孙也吃了。他说还吃了猫头鹰。

　　在座有一个医生朋友说：“猫头鹰是一味中药，除湿气，治头眩症”。我问他药理，可惜他是西医，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他说估计猫头鹰晚上站在树上，那么高，头也不晕眩，月光下跑个老鼠也瞧得见。所以吃什么补什么。我问那个吃猫头鹰的朋友说，你头晕吗？他说不晕。看人家吃，自己也吃了。他问有什么副作用吗？我说副作用要到老才显现出来。你到老了，整夜睡不着。蹲在床上。眼睛瞪得滴溜圆，而且眼珠子一会儿晃到左边，一会儿晃到右边。跟个猫头鹰大座钟似的。

　　人没毛病。真不要跟乌七八糟的东西过不去。中医上说是药三分毒。野的东西，还是让它们跑在山林里或者飞在天上好。人真不差那一口。现在又不是饥荒年，大米白面有的是。买不起，饭店门口的大缸里还扔得好些刚啃了一口的包子。有一回老李他们医院，中药房一个老职工退休了。院长和书记到他家看他，老同志拿出珍藏了许久的一瓶东北野山参泡的药酒请他们喝。这参还真有效力，结果把他们几个喝得鼻孔蹿血。但因为是野山参稀罕物儿，还舍不得不喝。搓了几个纸捻子插鼻孔中继续喝。晚上他们几个人走在街上颇有回头率，跟非洲大象似的，鼻孔里都伸出两根珍贵的“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