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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华裔剧作家携《铁轨之舞》参加乌镇戏剧节,接受专访谈创作及行业话题

黄哲伦:在美国,剧作家最大

2013年05月15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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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中式英语》在百老汇上演时,黄哲伦的纪念留影。他曾透露说,计划与执导过数部《速度与激情》系列电影的林诣彬合作,在今年夏天展开《中式英语》的电影创作。曾金燕 摄

  在美国有种说法:只要我们目的是好的,一切就都能达成。但事实是,有时候也会好心办坏事,比如美国人制造的越战、伊拉克战争。我的写作是关于“沟通的困难”,这种沟通真的需要双方很大的努力。

  70分钟、两个角色的话剧《铁轨之舞》上周末在乌镇戏剧节上演。这是一出简洁而诗意的小戏,以1867年美国铁路华工的罢工事件为背景,讲述了两个年轻的华工“龙”和“马”工作之余练习关公戏的故事。

  《铁轨之舞》是黄哲伦1981年的作品。早在22岁,他为宿舍演出创作的剧本《新移民》(Fresh off the Boat)就被纽约公共剧院搬上了舞台,27岁前,这个半路出家的戏剧爱好者已经手握四部热演剧作。

  1988年,三十出头的黄哲伦以《蝴蝶君》成为第一个获得托尼奖的亚裔美国人。这部戏以轰动一时的新闻事件为素材,其中也放入了他一贯的思考——关于身份的探讨。写作的初衷,源自他对西方影视中华人形象的不满,也是出于一种探寻自我的需要,“我想写移民文化、东西方问题,所以我要了解更多”。

  2011年,黄哲伦的剧作《中式英语》(Chinglish)被美国《时代》杂志选为年度十大戏剧。这部讽刺喜剧笑点多达三百多个,在剧中饰演“局长”的中国演员张磊表示,该剧“对中国一些现状的描写极其精准。它让你觉得这不只是语言的问题,其实还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问题”。《中式英语》在百老汇上演超过170场后,今年3月,在香港艺术节也获得了同样热烈的反应。

  如今,在黄哲伦看来,“身份之惑”不仅专属于亚裔美国人,它也属于新加坡、中国香港、台湾这类拥有众多移民的国家和地区,“其实在中国大陆也是,现在人们也经常旅行、迁居,就好像我们也是从不同的地方来到乌镇”。操着一口美式英语的黄哲伦,尽管一句中文也不会,但仍希望自己的作品未来能制作中国版,用中文演出。

  ■ 人物名片

  黄哲伦

  David Henry Hwang

  剧作家。1957年生于美国洛杉矶的一个华裔移民家庭,曾先后就读于斯坦福大学英文系和耶鲁大学戏剧学院,代表作有戏剧《蝴蝶君》《中式英语》《金童》等,此外他也创作音乐剧、歌剧、影视剧等。曾获托尼奖、奥比奖、斯坦伯格奖等戏剧大奖。最新作品是将于明年在纽约署名剧院上演的音乐剧《功夫》,该剧以李小龙为原型创作。

  很幸运,二十几岁时认识了胡金铨

  新京报:《铁轨之舞》中有一段“武打戏”让人联想到邵氏的武侠电影,连灯光、音乐都很相似。你是“功夫迷”吗?

  黄哲伦:谁不喜欢功夫片?很多邵氏电影的演员都是从戏班子出来的。我很幸运,二十几岁时认识了胡金铨,他曾邀我合作《华工血泪史》。

  新京报:他怎么找到你的?

  黄哲伦:胡在美国住过一阵,他想做电影,于是找来两个年轻的独立制片人,他们找了我。那时我的戏,像《铁轨之舞》这些,刚开始公演。不幸的是,剧本早已经写好,但电影没拍成。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吴宇森想把它拍了,那时候胡金铨已经过世了。第一次有拍武侠片的人来接触我就是胡金铨,这个起点算是很高了。

  新京报:哪些戏你希望能在中国制作、做成中文版?

  黄哲伦:《铁轨之舞》可以,还有《金童》,故事发生在福建厦门。音乐剧《花鼓戏》也行,这部1958年的美国经典音乐剧是由《音乐之声》团队做的,我重写的版本是在2002年演的。故事发生在旧金山唐人街,老一辈人讲中文,年轻一代讲英文,是双语戏剧。

  新京报:你的多部作品有中国传统戏曲元素,你是自己对京剧有兴趣,还是为了写作才去了解?

  黄哲伦:后者。我小时候在台湾看过一点戏曲,《铁轨之舞》里用到戏曲是因为与演员尊龙的合作,他有过戏曲的训练。我想跟他一起为华裔美国人寻找并创造一种戏剧的样式。这次新版《铁轨之舞》有专门的戏曲顾问,“龙”的饰演者吴越坤也来自一个京剧世家。我想在中国做戏,这是我的梦想。

  我的写作是关于“沟通的困难”

  新京报:你是一个多元文化主义者,但你的作品中,主人公对东西方文化往往很努力地沟通,可是结果都不太好。这也是你的态度吗?

  黄哲伦:在美国有种说法:只要我们目的是好的,一切就都能达成。但事实是,有时候也会好心办坏事,比如美国人制造的越战、伊拉克战争。我的写作是关于“沟通的困难”,这种沟通真的需要双方很大的努力。

  新京报:这有点像传统戏剧里的“悲剧英雄”,努力地做一件事,但最终失败了。你认为你写的是悲剧吗?

  黄哲伦:《蝴蝶君》会被认为是悲剧,但很多作品我觉得是讽刺剧吧。比如《中式英语》,结局是这个美国人拿到了合约,但爱情没了。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你不可能什么都得到。

  新京报:比起戏剧事业的顺风顺水,你创作的电影似乎就没那么好运了,这是不是也影响了世界上更多的观众认识你?

  黄哲伦:对,尤其在中国。我更喜欢戏剧,你知道,在中国和欧洲的剧场,都是导演最大,在美国是剧作家最大。刚来乌镇时很多人叫我“黄导”,我说我不是导演,我只是剧作家。《蝴蝶君》的电影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大卫·柯南伯格导演把电影拍成通篇都是浪漫的爱情,我的戏剧其实牵扯到很多别的东西。柯南伯格显然对东西方文化、政治方面都不感兴趣。

  新京报:但片头你的署名,除了“编剧”,还有“执行制片人”。

  黄哲伦:卖剧本时经纪人会帮你谈到这些,这并不意味着你真的有这个权力。

  ■ 家庭故事

  老爸冠名“黄哲伦剧院”

  黄哲伦的父亲亨利是生长在上海的银行家,母亲桃乐西是来自菲律宾的华裔钢琴教师。与桃乐西的内敛相比,亨利更在意名利。但看过儿子的处女作《新移民》后,他流泪了。他开始大力支持儿子的创作,其中最夸张的一件事是,他在洛杉矶赞助了一个剧场,并以黄哲伦的名字冠名(David Henry Hwang Theater)。

  在采访中提及此事,黄哲伦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坦承“基本上是这样”,“这有点过了,虽然拥有一个自己名字的剧场像是种荣誉,但实际上就是我爸花钱买来的”。他开玩笑说,这个冠名“听起来好像我已经死了。”

  黄哲伦创造的许多人物,原型都来自他的家庭,《黄面孔》(Yellow Face)里有个角色直接就叫“亨利”。在《富贵关系》(Rich Relations)上演时,他有意略去了中间名字“亨利”,却使父亲颇为伤心。亨利非常享受在儿子的戏里出现,即使被描绘得不太正面也毫不介意。“我父亲认为,只要能获得关注,不管人家说什么都是好的”。

  新京报特派记者 陈然 乌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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