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明戈，不只明星那么简单

　　【音乐笔记】

　　多明戈的表演既简洁又真诚，凝练而不失崇高，几乎是以最微小的表演换取最大的情感张力。这对于一部非真实主义作品，一部威尔第歌剧来说是何等珍贵的品质。

　　或许只有亲临现场，才能体会到一位伟大歌唱家对于一场歌剧演出深刻而微妙的影响。

　　5月22日晚，当巴比伦卫队护送着他们的国王缓缓登台，国家大剧院歌剧厅的观众便开始凝神屏息，翘首期待普拉西多·多明戈的登场。当头顶王冠的他从盾牌组成的围墙中现身时，人们发出了阵阵议论，熟悉他的观众仿佛看到了多明戈昔日所诠释的光辉人物，从奥赛罗、唐·卡洛，到拉达姆斯、安德里亚·谢尼埃，而这一晚他是纳布科。

　　虽被公认为是威尔第的发轫之作，但歌剧《纳布科》却绝少在中国舞台上演。有勇气推出这部“非热门”作品，国家大剧院笃信来自明星艺术家的号召力。毕竟，多明戈是中国普通民众所知晓的寥寥几位世界级歌唱家之一，更何况自帕瓦罗蒂上世纪80年代来华演唱《艺术家生涯》后，顶级歌剧明星便从此绝迹于国内歌剧舞台，似乎只有在出场费惊人的商演音乐会中才能偶尔一瞥他们的身影。

　　显然，对于挑剔的歌剧发烧友而言，多明戈所饰唱的男中音角色与卡普契利、雷纳托·布鲁松等纯正的威尔第男中音风马牛不相及。同时，人们不可以在演唱中发觉出技术瑕疵的痕迹，比如他在剧中第三幕著名的咏叹调《犹大我的神！》从单纯的声乐标准评判并不够“完善”。但多明戈仍能以独特的艺术魅力征服观众，让音乐、语言、戏剧浑然一体、紧密交织，奉献给观众令人难忘的艺术体验。

　　尽管这位昔日传奇男高音已如古稀之年，嗓音出现了天然的退化，但多明戈依然可以用智慧、机敏的唱法攻克难关，并以独特的腔音去修饰那崎岖的乐句，而他的音色在绝大部分时间都有着一如既往的光泽和弹性，声音的穿透力和亮度仍然令人叹为观止。而更重要的是，他强悍的舞台统治力和表现力令人倍感折服。

　　在导演吉尔伯特·德弗洛打造的宏伟而空旷的舞台上，他凭借一己之力便让整个舞台一点点变小，其每一个肢体动作都能引人入胜，让观众的焦点逐步凝聚在他周围。表演既简洁又真诚，凝练而不失崇高，几乎是以最微小的表演换取最大的情感张力。这对于一部非真实主义作品，一部威尔第歌剧来说是何等珍贵的品质。

　　多明戈用他的舞台表现告诉中国观众，巨星的头衔对他而言只是一件附属品，其身所蕴含的非凡艺术造诣才是他最弥足珍贵的精髓。正是这位传奇歌剧艺术大师实践了由导演维斯康蒂和卡拉斯等一批杰出艺术家在上世纪50年代树立的“歌剧综合艺术”理念，只不过中国的歌剧观众直到本周才有幸成为这份鲜活艺术史料的见证人。

　　□许渌洋（北京 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