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吐小食核】

　　□鲍鲸鲸（作家、编剧）

　　“归根结底，人是种丑陋的生物。”

　　我最喜欢的一部日剧《胜利即是正义》最近出了剧场版。这是其中的一句台词。

　　这是一部以拜金律师古美门为主人公，以法律为载体去探讨人的善恶对错的行业剧，但每一集里，都会抨击一些人的弱点。这次的剧场版，主题是校园欺凌事件。

　　看这部剧场版之前，我和剧中的傻妹子黛律师一样，根本不确定自己在校园时，有没有被欺负过。毕竟女生之间的对立和小矛盾，都不会用暴力来体现。但当满头发蜡的古美门律师在法庭上说完他的结案陈词后，我心里一酸：原来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是被欺负过的啊。

　　“欺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作为加害人的学生，老师，学校？不，这些都不是本质。本质是更恐怖的东西，它不只存在于教室里，也存在于办公室、公司、家庭里，存在于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我们平时不得不察言观色，随波逐流。多数派自然被认为是正义，意见相悖的就会被排挤。欺凌的本质，是气氛。在这个所有人从左往右，从右往左移动着的国家，名为‘气氛’的魔物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在这个怪物面前，法律也许都无能为力。”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眼眶红了一下。被一种气氛所挟持、所恐吓，被气氛逼得无所遁形，这种感觉，大家应该都有过吧？

　　肉体并没有受到伤害，但精神却感受到了压力。不知不觉间自己被这压力推到了别无他人的角落里，站在对面的，是一个沉默的群体。上学的时候，一个班级，或一个宿舍里，都会有这样一个有些踌躇的背影吧。这背影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为了能抬起头站到阳光下，会很想打破这种气氛，想尽办法成为群体中的一员吧。

　　其实那是没用的。校园只是一个很封闭的社会，青春期的我们即使在评判他人时，遵循的也都是些现在想来单纯而幼稚的道德标准。而走进社会，真正进入到这个巨大的迷宫一样的规则机构里，每个人都随时会犯规，为了真正的利益，被自己的同事、老板、曾经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推上一个供人审视的待定席。

　　这种气氛是无法打破的，我坚信这一点。

　　经常会有还在上学的小朋友写邮件给我，苦恼校园里的人际关系。这些信我不知道怎么回，因为毕业多年的我，依然会为这样的问题挠头困惑。但这一集《胜利即是正义》的剧场版，我想，它可以解答这样的问题。

　　国家地理频道播放过一集环保题材的影片，里面的讲述人这样说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生灵，所以我们有责任去保护其他的种族。

　　确实如此。

　　但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却无法做到相互保护。我们是一种太缺乏安全感的生物，就是因为这个缺陷，使我们成为了最高级的种族。因为缺乏安全感，我们总会想让自己站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我们需要朋友，我们需要自己在人群中，我们害怕孤独，我们要站队，要拉帮结伙。

　　我们学会了借助他人的力量。但有时候，这些力量，却被挥洒在了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想告诉在校园中，被这种众人凝结的气氛震慑中的孩子，那没什么可怕的。你可以抬头直视他们的眼睛，你会发现他们眼睛里的恐惧，比你更甚。

　　“人是种丑陋的生物。以制服看不顺眼的人为乐的残酷的生物。所以，不自觉地为了讨人喜欢而伪装自己，为了在这个集团中生存下去全副武装。这可能也是很重要的事，但希望你们不要忘了。人也是为了正义的存在而努力的美丽生物。”

　　影片里的黛律师这么说。

　　当被气氛挟持时，请务必抬头看看。看看他们的眼睛，你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被绑架的，大家都很茫然。但幸运的是，这时的你，并没有站在作恶的那一端。

　　和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