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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
曹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辍?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评价曹操“名托汉相,实为汉贼”,以浓墨重笔将曹操塑造成一世“枭雄”。宋元戏曲中,曹操也一直是“白脸”奸臣的形象。
奇怪的是,诗人伊沙小时候开始看《三国演义》,最先迷上的就是曹操这个“坏人”。伊沙说,那年头看电影,喜欢的似乎都是“坏人”,他认为这是他写《曹操》的一个沉淀最深的情感底蕴。
关于曹操究竟是“奸雄”还是“英雄”的争论,很早就已经开始了,为曹操“翻案”的工作,已有不少人做过。对伊沙来说,最初单纯地对一个有魅力的“坏人”的喜欢,变成了对一个在时代风云中运筹帷幄的复杂人格的兴趣,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大文学家、大诗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魅力无穷光芒四射的文学形象。尽管“三国”故事历朝历代已经过了无数的编排,但伊沙意识到,迄今为止其实还没有一部关于曹操的历史小说,遂发生了对其人其事加以“再造”的兴趣。
伊沙在小说中创造了一个他称之为“亡灵叙事体”的叙事方式,文中的曹操是从一个站在天上的亡灵的角度说话,反思自己一生中的作为和得失。你会发现,这个曹操甚至“穿越”到了21世纪,当然,这不是指他带兵打仗用的是热兵器或使用电脑监控,而是指这个作为曹操的亡灵,开始以现代文明观来检视两千年前发生的故事,这种参差,是伊沙版曹操的特色。
“三国”已经成为中国文化中最重要的母题之一,物是人非,对于三国人物,每一代人都会有不同的说法。可以肯定的是,关于曹操、关于三国的故事,我们还会一代一代地说下去。
对我来说,曹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坏人”
新京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三国故事所吸引的?最早看的关于三国的书是什么?对你来说,三国题材最大的吸引力是什么?
伊沙:小时候。最早看的当然是《三国演义》。我总是趁我放学而父母尚未下班回来的时候,溜进他们的卧室去读他们的枕边书,好多中外名著就是这么读完的,其中就有《三国演义》。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最大的吸引力是战争(我到现在也认为战争场面和战役过程是这部名著写得最精彩的地方),随着年纪增大慢慢转成对于书中人物性格、命运的兴趣,曹操无疑是众多人物中对我吸引力最大的一个。
新京报:为什么要写《曹操》这个人?中国民间历来将曹操当作一个大奸臣,但为曹操“翻案”的工作其实不少人已经做过了,比如鲁迅先生就说过“曹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个英雄。”易中天教授在《品三国》里面也说过“真假曹操”,你还是用一整本书来写曹操的一生。
伊沙: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读《三国演义》时就很喜欢曹操这个人物,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坏人”看待,或者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坏人”。那年头我们看电影喜欢的似乎都是“坏人”——我相信这是我写作《曹操》的一个沉淀最深的情感底蕴。至于说“翻案”,我肯定不是为了“翻案”的目的来写作一部小说的,就“翻案”这种“大事”而言,我绝对属于人微言轻,岂敢作此非分之想。我只是喜欢这个人物,觉其大大的有戏可做,如果以我所理解的加以还原或曰“再造”,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魅力无穷光芒四射的文学形象,于是便写了。
新京报:为写《曹操》,你做了哪些资料上的准备?
伊沙:除了我书架上现有的书,我又到书店里去买了一些,还从网上下载了800页资料,从2009年10月开始着手准备到2011年3月1日动笔,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几乎天天泡在这些书籍和资料里。有两本书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三国志》和《三国演义》。
用现代文明观重述一个传统故事
新京报:写这本书时,其他作家的历史小说对你有没有影响?
伊沙:没有。首先,在我这部《曹操》之前,尚无一部严肃的关于曹操的长篇小说——如果有了,写得很好,我可能就不会写了,因为“填补空白”的意义将不复存在;其次,中国当代的历史小说中还真没有一部让我觉得可以认真对待的,我不是没有读过,我发现:中国写历史小说的,似乎都不怎么像文学家,更像历史爱好者,语言水平相对较低,令我这个对语言比较苛求的诗人小说家完全读不下去,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对我产生影响。
新京报:全书是从曹操的视角以第一人称写的,所以有很多曹操的心理描写,但你在叙事的时候似乎加入了一个“死后的曹操”的视角,加入了很多思省,为什么要这样写?
伊沙:我称之为“亡灵叙述体”,即站在天上亡灵角度所展开的叙述、议论和抒情,而非简单的第一人称——其实我的每一部长篇都有一点形式上的小革新,譬如,《黄金在天上》的“多人物接力叙述”。首先,我想打破传统历史小说那一套,似乎就是讲讲历史故事,基本上是古代章回小说的现代版本,现在已经是全球化的21世纪了,不能再用小米加步枪了,一定要写到人物的思想、心灵和灵魂中去,一定要确定一个现在的立场,用现代文明观来重述这个传统的故事。
新京报:能否解释一下“用现代文明观来重述传统故事”?
伊沙:就是说曹操的讲述不再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帝王将相的讲述,而是一部现代历史小说的叙述者,他的思想和意识无不带有当今的色彩。
新京报:你想在书中塑造一个立体的曹操的形象——作为一个乱世中一步步往上爬的一方霸主,曹操既有坦荡、重情重义的一面,也有小心眼、偏执的一面。你觉得世人对曹操最大的误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
伊沙:我在书中借曹操之口多次提到“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意思是立场取代了思考,据说,曹操这个白脸奸臣的形象起源于南宋抗金的需要,在戏曲作品中用曹魏来隐喻北方的金国,不承想从此定型,甚至取代了历史本身,即便曹操有不少缺点,容易为世人所诟病,也并非其个人原因落此历史下场,他完全被一个民族丑化、矮化、妖魔化了。
还原一个作为诗人的曹操
新京报:世人对曹操诗人的那一面不够重视,而你在书中想要恢复曹操的诗人形象。
伊沙:我们虽为传统的诗歌大国,但却不敬诗神,别看世人老把李白、杜甫挂在嘴边,有几个想当李白、杜甫的?更何况被历史这个任人打扮的小丫头涂抹得乱七八糟的曹操,普通百姓大概从未意识到他是我们民族的一位大诗人,堪与屈原、李杜比肩而立,一般知识分子恐怕首先还是把他当做政治人物来对待,同时也认识不到其诗歌的价值以及对整个中华诗歌史的影响,我想借这部小说写出曹操诗人的一面:诗人的风雅、性情、神思、才华与灵魂,做一个弱弱地纠偏和还原。
新京报:那么在曹操的诗中,您最喜欢的是哪些?
伊沙:曹操好诗很多,我最喜欢的是《短歌行》和《度关山》。《短歌行》大家都很熟悉了,已经成为千古绝唱,其中的很多句子大家都能记诵,像“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等等。《度关山》大家可能没那么熟悉,但这首诗真正表达了曹操的政治理想,情感深蕴、气象阔大。
新京报:这本书写曹操的一生,共分三十六小节,勾勒出曹操一生经历的重大事件,其中哪些是让你最感兴趣的?
伊沙:他的失败更让我感兴趣(尽管他在政治上战场上的失败实在不多),因为在我看来一个大男人、大英雄一定是能够扛得住失败的人,所以我请读者一定留意“赤壁大败”那一章,看看曹操如何面对失败,如何吞咽下失败的苦果再从水里爬起来,我的《曹操》与《三国演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会告诉你:曹操怎么想。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吴永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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