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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走向虚无的苦笑

2013年05月2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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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最后的夜晚》
(智利)罗贝托·波拉尼奥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3年4月

  □书评人 btr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是智利作家罗贝托·波拉尼奥继《2666》与《荒野侦探》之后在中国大陆出版的第三部作品。相比《2666》共五部近千页的巨著体量及《荒野侦探》奇异、后现代的叙事结构,《地球上最后的夜晚》在表面上要轻盈得多:全书由14个短篇组成,长则二三十页,短仅十来页,没有复杂的叙事结构,写得精巧而迷人。然而读完全书,你不难发现所谓的轻盈只是表象、只在统计学的层面成立,因为这14篇“小”故事几乎都有着类似的生活艰难的主角——他们是边缘化的作家和知识分子,是文坛中的次要角色,他们是智利离散者,在西班牙、墨西哥、法国和比利时等异乡漂泊、流浪(或流亡);他们的故事与命运往往沉重得与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孤独、残酷、绝望、恐惧、虚无,甚至连虚无都没有。

  除《安妮·穆尔的生平》外,这部短篇集里的叙事者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第一人称的“我”——在《毛毛虫》和《恩里克· 马丁》里名为“阿图罗·贝拉诺”,可视为波拉尼奥的另一个自我(Alter-ego);另一类以第三人称叙事,故事的主人公往往干脆被命名为波拉尼奥姓氏的首字母“B”,就好像波拉尼奥并不打算掩饰这些故事的自传性色彩:与短篇里的角色一样,波拉尼奥曾于上世纪70年代前往墨西哥,又在1973年回智利后短暂入狱(如同《邀舞卡》里所述),1977年又流浪到了欧洲。在波拉尼奥看来,艺术和生活本身是没有分别的。他在《牙科医生》中写道:“咱们以为艺术走在这条人行道上,生活,咱们的生活走在另外一条人行道上。没有意识到:这是欺骗。”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里的叙事声音是非常独特的:这些故事无一例外地写得格外简明、扼要,极简主义式的讲述甚至给人一种正在阅读法庭证词或新闻报道的错觉;但有几分悖论色彩的是,那个简洁的叙事声音却并不令人感觉冰冷或疏离,而时常带有一种将读者纳入对话般的亲密感。波拉尼奥对于括号的运用是营造亲密感的微妙方法之一:这些短篇小说里的括号部分并不总是为了补充情节或提供额外信息,更经常的,这些括号带来一种叙事的现场感,就好像叙事者正面对着观众讲故事一样。

  值得注意的是,《地球上最后的夜晚》里的14个故事无一例外地透出一种绝望和恐惧的气息,波拉尼奥仅仅在仿佛他个人生平小传的《邀舞卡》里才简略提及故事背后的社会政治背景——皮诺切特独裁统治带给人民的心理影响,以及所引致的知识分子的离散命运——在大多数时候,这种恐惧和绝望感只是贯穿于字里行间的、可感可知但从来没有明说的幽灵,如同波拉尼奥在《牙科医生》中所做的那个比喻:一幢“表面无人的大楼”,“你以为大楼里面没人,你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但实际上,并非无人”。这种心理恐惧与绝望也恰恰契合着流浪落魄的知识分子被边缘化的命运,而死亡与孤独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这些人物的头上。这些离散知识分子的奥德赛是如此美好而凄凉,波拉尼奥有时让这些人物消失,仿佛不知所踪是对其命运最具同情心的安排;有时他也勇敢而犀利地写到死亡,“拉尔夫说,死后一片虚无;比尔说,连虚无也没有。”(《安妮·穆尔的生平》)《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是波拉尼奥对于人类走向虚无的一声苦笑,但同时又不啻是一种面对、一种战斗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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