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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退多年再度复出办个展,与策展人一同接受本报记者专访

王鲁炎、巫鸿 艺术使商厦中顾客变成“观众”

2013年06月03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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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人巫鸿(左)和艺术家王鲁炎(右),站在王鲁炎巨幅作品《大教堂》前,展厅的地面也依据作品图案进行了布置。 芳草地展览馆供图

  由巫鸿策划的“图·寓言”王鲁炎个展,正在位于某购物中心内的芳草地展览馆展出。前者是艺术史家,后者是“星星画会”时期就参与前卫艺术实践、近年止步观念性的“草图”而从公众性展示中隐退的艺术家,两人颇有“学术性”的合作与购物中心的商业环境形成了有趣的对照。日前,他们接受新京报专访,回顾王鲁炎30多年来的艺术创作,也谈到了走进商业空间的缘起。该展览将展出至9月底。

  【上世纪70年代】 星星画会

  我属于那类“为艺术而艺术”的

  新京报:两位能不能回忆下当年“星星画会”的创作情况?

  巫鸿:“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两三年,艺术发展非常火爆,不仅是美术院校的,那些没有学过绘画的年轻人也开始画画,于是便出现了很多画会。“星星画会”是全国上百个画会中走得最远的。他们在中国美术馆外的东侧公共空间组织展览,将自己的画作挂在大街上,引起大家关注。成员都是没有在美术学院里正式学习过的年轻人,其中有些是“文革”下过乡的,王鲁炎最初是车工。

  王鲁炎:我参加过当时普及性的东城区业余美术训练班,就在鼓楼大街的鼓楼里。经过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后,侥幸又进入了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的业余美术训练班。当时非学院的人只有设法混入劳动人民文化宫业余美术训练班,才会有机会画人体模特。美术训练班中的大多数是工人,利用业余时间去那里画画。在那儿可以认识许多非学院的画画的人,黄锐偶尔也去画模特,他看过我用木炭条画的人体素描,认为不错。后来黄锐选了我的两幅作品参加“星星画展”。“星星画会”集合了几股力量,我属于“为艺术而艺术”的一类,因此不是骨干成员,但是“星星画会”的氛围对我很重要。

  新京报:巫鸿怎么看王鲁炎30多年前在星星画会的创作?

  巫鸿:当时王鲁炎有两幅作品展出吧,一张是静物,一张是人物画,看题材就可以知道他是追求自我表现的,认为艺术应该表现艺术家的个性,而非为政治服务。

  王鲁炎:那两张油画都是我在家里画在自制油画纸上的。一张是静物“菜花”,不是用美院的方法画的,这张画参加完展览就丢失了,现在想起来也是很平常的作品。另一张画的是当时非常另类的画家朱麦尤,他正在画参加西单露天展览的油画,画中白杨树的“眼睛”流着红色的血泪。

  【上世纪90年代中期】 新刻度小组

  不想把自己变成美术史供起来

  新京报:王鲁炎这30多年来的创作有什么变化?

  巫鸿:王鲁炎最初的创作带有表现主义色彩。在80年代中期开始改变,寻找更独特的表达方式,他想找别人没有做过的,于是开始试验抽象水墨画,包括在室外拆迁场地做涂鸦。到了1987、1988年,他完全抛弃了绘画方式,用图形、文字、触觉来表现。到了“新刻度小组”则更为决绝,通过艺术创作取消艺术家的个性。同时在他的绘画中,他抛弃了常用的再现性的绘画语言,发展出理性和抽象的语言,进行设计图一样的艺术创作。我觉得王鲁炎是个沉得住气的艺术家,他发展出一种“图”的方式,而不是“画”的方式。前者类似天文图、地图等等,带有很强的抽象意义,但又不是完全的抽象画,而是能够表现出思想性和社会批判。

  新京报:上世纪90年代中期,王鲁炎与顾德新、陈少平组成的“新刻度小组”为了坚持艺术的纯粹性原则,面对古根海姆的展览机会却宣布解散,还销毁了历时八年的“新刻度小组”手稿。当时是怎么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王鲁炎:“新刻度小组”的内在逻辑是“取消”的逻辑。它从取消绘画性、审美意义和视觉意义开始,直到取消艺术家的个性,遵循的是不断否定的价值观。1995年,“新刻度小组”参加了在西班牙一个美术馆举办的“来自中心之国”的展览,在那次展览中真正实现了“新刻度小组”取消个性的艺术观念和艺术方法论。在此之后,小组继续存在的理由以及市场机会也自然成为了取消对象,这是“新刻度小组”内在精神性、纯粹性和深刻性的需要。

  巫鸿:王鲁炎他们希望艺术不被某个机构控制,艺术是可以独立存在的。我觉得“新刻度小组”的成员一起工作了几年,出版了五本书,他们的工作基本完成了。他们不想把自己变成美术史,供到美术馆里,由此也就有了他们这个决定。

  【2013年】 “图·寓言”个展

  对商业空间进行颠覆或者模糊

  新京报:能否讲讲此次在芳草地展览馆合作的缘起?

  王鲁炎:商业公共空间语境中展出的艺术作品与受众的“不期而遇”和美术馆语境中的“邂逅”有所不同。作为开幕展,我们彼此的选择都是谨慎的。

  巫鸿:这次在芳草地展览馆的展出是王鲁炎找的我。可能是觉得我是学院派、学者型的,而他的创作也属于思想性的一类。

  我与王鲁炎认识很多年了。上世纪80年代我在美国研究中国当代艺术,当时就知道王鲁炎他们的“新刻度小组”进行了很多有意思的实验。后来策划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时认识了王鲁炎本人,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件改造过的自行车,与“悖论”的概念有关。前几年,芝加哥大学在中关村建了一个中心,我建了一个很小的展览空间,第二展我就找了王鲁炎。他的创作很有国际性,探讨的是政治、战争、宗教问题,这些是全世界所面临的困境。

  新京报:在商场中做展览,怎么处理商业和艺术的关系?

  巫鸿:当时我看了这个大楼,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建筑上的尝试。当代艺术怎么进入这个空间,是个挑战,也是种艺术上的实验。策展人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止是展览本身,而且包括如何与社会对话、怎么与商业互动。既要有关系,又要有独立性和自己的立场,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使商厦中的顾客变成“观众”,令交流方式随着语境的改变,有别于画廊和美术馆。

  王鲁炎:在商业公共空间中举办当代艺术展览,是对商业空间的一种属性的颠覆或者模糊,艺术使商厦中的顾客变成了“观众”。这种属性之间的转换不可能在画廊和美术馆中实现。

  ■ 冷看艺术市场

  当代艺术市场前些年的火热并不是什么坏事,我并不反对商业,但我反对用经济价值来测试当代艺术价值。——巫鸿

  一方面,市场的话语权很大程度地颠覆和消解了艺术的学术权威,令许多艺术家的方向性选择面临困惑。另一方面,市场繁荣使中国当代艺术进入“强势”阶段,许多艺术家利用这一条件,实现了过去不可能实现的艺术构想。但是,市场的标准并不能取代艺术的标准。——王鲁炎

  ■ 吐槽艺术生态

  中国的综合性大学与当代艺术严重脱节,比如高等学府云集的海淀区基本没有当代艺术空间;一些民间和私营美术馆开始出现,但是以后怎么发展也还是个问题;另外我们还欠缺中国当代美术史发展脉络的建立——评论家要有定力,不能跟着市场乱跑。——巫鸿

  中国画廊正在经历全球化的经济危机,画廊与艺术家之间的双向诚信还在初步建立中;非商业机构缺乏国家政策支持,普遍面临资金短缺;一些艺术机构尚存在价值标准的“圈子化”。——王鲁炎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健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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