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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先知的悲歌

2013年06月0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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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三部曲》 作者:伊萨克·多伊彻 版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年2月 定价:258.00元
《托洛茨基:我的生平》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7年9月
《托洛茨基亲述十月革命》
陕西人民出版社 2008年4月

  托洛茨基:“反革命”的革命者

  托洛茨基虽是1917年5月才加入布尔什维克,但马上就进入决策核心,在列宁不能公开露面(为躲避临时政府的追捕)、布尔什维克上层部分反对起义(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等),部分消极观望(斯大林本人也包括在内)的情况下,是他一手领导了十月革命。在俄国内战期间,是托洛茨基缔造了红军,并率领这支军队经过三年浴血奋战消灭了帝国主义支持的白军,打败了外国武装干涉军队,捍卫了年轻的苏维埃共和国。

  1922年12月起,列宁病情加重不能参加政治局工作,关于其接班人的问题占据政治生活的首要位置。斯大林与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在政治局结成了“三驾马车”,以反对托洛茨基成为列宁的接班人。他们垄断权力,支配了党代会,并最终将托洛茨基排挤出领导集团。1929年,托洛茨基被“驱逐出苏联国境”。又10年,他在墨西哥被斯大林派出的刺客残忍暗杀。

  托洛茨基在列宁因病退出政坛之后,直到他被斯大林派的杀手刺杀之前,在理论、内政外交乃至社会生活领域进行的对斯大林推行的政策的批判中,提出了一条与斯大林完全不同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方针路线。在世界革命和反法西斯斗争的舞台上,他是当时惟一一个在希特勒上台之前就洞悉纳粹本质和它将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并提出一条能战胜防止纳粹掌权的可行战略——以自下而上的革命战胜自下而上的反革命。

  托洛茨基与斯大林之间的矛盾,从表面上看是接班人之争,实际上是路线之争。托洛茨基不同于斯大林,他主张党内民主,和在世界范围内“不断革命”。但对于政治人物来说,一切路线之争都是权力的斗争。托洛茨基的失败,可能与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有关。但更深层次的,却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哲学理论,面对复杂革命现实时的困境。当革命实际发生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时,如何去建设社会主义以适应新的生产方式和社会结构的转变?当专制与民主,权威与自由发生冲突时,如何采取更温和的方式?这是道路选择,也是一个正直的革命理想主义者的内心冲突。

  俄国十月革命的理想是“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但十月革命在推翻沙皇统治的同时,并没有成就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更重要的是,新政权建立后又重新产生了官僚主义,“政策由党内一小部分所决定,他们以自己取代了整个的党”。从这个方面说,俄国革命的权力更迭,改变的是社会秩序,而非政治结构。

  历史不容许假设,我们无从判断若是托洛茨基上台,历史会不会重新选择。但他对二战前德国的判断以及斯大林治下苏联的告诫仍犹言在耳。也许,马克思主义的世界离现实世界仍有距离,但托洛茨基始终坚持的革命理想和信念,都无愧于伊萨克·多伊彻给予他的“先知”的名号。

  □易甸(公务员)

  威力:斯大林的不安

  斯大林深知他与托洛茨基的区别:他的成功靠的是手中掌握的权力,靠的是计谋,单凭这些只能在特定条件下保证在宫廷斗争中获胜的伎俩,是无法在阶级斗争的战场上、在与资本主义世界的斗争中取胜的。领导革命、特别是无产阶级革命,需要的是完全不同的品质:对斗争形势发展的准确预见,能够抓住转瞬即逝的有利时机的果敢、大智大勇以及正确的战略、灵活机动的策略等。而这些正是托洛茨基的强项。

  令斯大林愤怒的是,他的国内外政策的每个重大改变都遭到托洛茨基的批判,这个远在天边的流亡者让他不得安宁。即便在异国他乡孤独地流亡,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却能使掌握着绝对权力的斯大林胆战心惊,这就是托洛茨基的力量之所在。无论是他率领千军万马,还是孤独一人,都令他的对手胆寒。这大概才是斯大林决心在战争爆发前除掉他的真正原因吧。

  那么,斯大林为什么在他把托洛茨基驱逐出苏联近10年后才决心要除掉他。谜底可能在斯大林的私人图书馆中。《托洛茨基政治肖像》作者沃尔科戈诺夫说他曾参观过这个图书馆,其中有一个专供斯大林本人使用的房间,里面全是托洛茨基的著作和文章,其中的大多数页面上都留下了斯大林粗粗的铅笔道,证明他不仅阅读过这些文章,而且还看得相当仔细。在《流亡的先知》中,也记述了格别乌盗窃托洛茨基档案的活动。可见,斯大林还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还需要托洛茨基的智慧。但这不能明说,要把它们藏在一间小屋里,悄悄地看,默默地记。

  再结合当时的历史,就可以找到斯大林迟迟不杀托洛茨基的原因了。托洛茨基在党内素有解决问题的能手之称,而且往往是出奇制胜。据先知三部曲的作者伊萨克·多伊彻说,甚至在托洛茨基被开除出党之后,在遇到棘手问题时,在中央委员会会议厅中还能听到人们低声说,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的名和父称,以这种方式称呼人,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对此会是什么看法?纵观1923-1940年间斯大林所有方针政策的重大转折,都有剽窃托洛茨基思想之嫌。只是,他的所有剽窃都经过粗暴的官僚主义的改造,而且往往用的不是地方。托洛茨基曾十分形象地嘲弄说,斯大林就像俄国民间故事中的傻瓜伊万,他在婚礼上哭丧,在丧礼上贺喜,因而处处碰壁。

  □施用勤(《先知三部曲》译者)

  【作者谈】

  我确实认为托洛茨基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革命领袖之一。不论作为战士、思想家或殉道者,他都是最卓越的。但是我不想在这里刻意杜撰一个没有丝毫缺陷或污点的光辉形象。我力图将托洛茨基按其真实才干、真正力量,连同他的一切弱点如实地描述出来;我力图显示他非凡的才能、丰富的想象力和思维的创造性,但也绝不放过他的失误。

  苏联和共产主义从斯大林主义那里继承下来的主要是其实际成就;而在其他方面,诸如行政方式、政治活动、原则、理想和“道德风尚”等,斯大林时代的这一类遗产可说是糟糕透顶,把它消除得越快越好。而恰恰就在这些方面,托洛茨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且政治的发展几乎不可能超越他了,只能是汲取他思想中的精华并运用于超出他想象的更先进、更变幻莫测、更错综复杂的现实中。

  ——伊萨克·多伊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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