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拳头

　　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会理县，有一群9到18岁的孩子，他们正在用拳头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2011年6月28日，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会理县体育馆，看台上回响着“雄起”的声浪，在与日本选手争夺WBC次羽量级拳王争霸赛中，34岁的齐漠祥扶着拳台的围绳，踉跄地站了起来……

　　如果那场赢了，齐漠祥的现实境遇可能会完全不同，他对那场比赛的结果并不隐晦，“主场作战，被对手KO（被直接击倒）”。但在会理县城，齐漠祥仍然是一位名人。他身份很多，金腰带、演员、拳击教练。2013年1月，齐漠祥有了正式编制，成为县二中体育教师，正式带领拳击队。

　　会理二中拳击队20年的建队史可谓功勋卓著，共取得各级别奖牌203枚，先后有11个省冠军在县里安排了工作，成为“干部”。县体育局副局长、乡长、派出所所长、旅游局副局长等都曾是队里的师兄弟。一位曾经的老队员认为，“干部指标”一定程度上激励了很多后来人。拳击队现在有42人，最小的只有9岁。从全县各地选拔而来。

　　拳击队学生暂居在县体育中心看台下的隔间里，一排斜顶的房间，之前是储物室，现在成了队员们的临时居所，每个人的床头都挂着自己喜爱的拳击手海报。

　　2013年5月21日上午，因有少数队员无故缺课，齐漠祥要求课后加练，其间他大声训斥队员“请你们尊重自己，尊重每一次训练机会，如果不想练，任何人都可以随时离开！”站在前排的队员低头不语，汗水不住地从额头滑落。沉默片刻，队员自由组合进行实战对抗，不论年龄大小，按照个头、力量、速度区分，捉对较量，每场训练下来，队员流鼻血是常态，手腕、脚腕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队员苏林，13岁，个头不高，相比同龄人有些瘦小，面色发黄，打起拳来眼睛瞪得很大，口中时常发出声响。

　　“现在坐最后一排，我们成绩不好的都在后三排，老师不喜欢我，说我拖了班上的成绩。他告诉我，如果你不读书了，我给你买鞭炮放，我的人生简直太悲哀了”，他嬉笑说，“我就是要用拳头证明自己”。

　　亢保林相比苏林算是老队员，多次与班主任发生摩擦，如果不是齐漠祥出面求情，他或许早就被请出校园。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拳击，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齐漠祥坦言，“我就是喜欢他这股拧巴劲，对拳击的热爱憨憨的”。

　　因为没有训练设备，多年来队员的训练一直坚持在户外。最新的拳击手套是去年县里举办比赛，作为东道主县体育局购买的参赛器械，赛后作为资产留下使用，但目前全队仍然有半数以上的队员无法做到人手一套。

　　16岁的周雪梅是较早出成绩的女队员，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去年比赛，周雪梅得了冠军，拿到4000元奖金，她一分没留，全部给了家里，直到今天，她都记得当时的情景。“爸妈从地里插秧回来，很激动，一直嘱咐我，看到拳头躲着点。”周雪梅说。

　　当年被教练选中时，周雪梅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拳击，只是听说可以保送进入一所中学。但现在她已经成为拳击队基层选材时的宣传榜样，“这是你们的大师姐，她训练刻苦，拿过冠军，是县里的骄傲，你们如果练拳击，有可能会像她一样。”

　　周雪梅曾对齐漠祥教练私下说，“是拳击改变了我的生活。”

　　新京报记者 赵亢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