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良：远去的功夫片背影

　　【一种追思】

　　2010年，第29届香港金像奖授予刘家良终身成就奖，从影一甲子，刘家良毕生的关键词有两个：功夫、电影。合起来是一个：“功夫片”。功夫片之于刘家良而言，便是一生功业所在，荣辱所系。

　　刘家良

　　（1934.7.28-2013.06.25）出身武术世家，父亲刘湛是黄飞鸿入室弟子林世荣的亲传弟子。与成龙合作的《醉拳》，获金马奖、金像奖最佳动作指导奖。曾出演过《醉拳III》、《七剑》等影片。2010年，获香港金像奖终身成就奖。

　　刘家良的父亲刘湛是香港武术家，师从著名武师林世荣（猪肉荣），林是黄飞鸿的得意弟子，所以刘家良是黄飞鸿第四代嫡系传人。1949年刘湛携全家赴港，开设武馆授徒。次年，少年刘家良便开始投身电影。上世纪50年代港片的武打以粤剧的舞台戏动作为主，并不要求真刀真枪拳拳到肉，刘家良出身武术世家，在当时的电影中无法充分发挥才能，还总因为打伤主角被扣工资，只能演些路人甲宋兵乙之类的龙套角色。此后刘家良受到关德兴赏识，参演了几十部《黄飞鸿》系列电影。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新派彩色功夫片兴起，龙虎武师们终于见到了出头之日。刘家良和老友唐佳成为港片第一代武术指导，组建了著名的“刘家班”，成员有他弟弟刘家荣、刘家辉、汪禹、郑少秋、惠英红等。此后二十年间，作为武术指导，几乎所有邵氏功夫片中都活跃着刘家良的影子。他和张彻、唐佳组成的铁三角，打造了众多港片经典。刘家良的武打设计以南派洪拳功夫为根基，对动作的要求特别高，讲究击打的真实感，硬桥硬马，充满阳刚之气。这些特点与张彻荡气回肠的暴力美学极为契合：各种血流成河，各种盘肠大战，各种英雄赴死，各种壮士悲歌……《独臂刀》《马永贞》《刺马》这几部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便是二人合作的巅峰之作。

　　1975年，刘家良与老搭档张彻决裂，执导了《神打》，成为由武术指导出任导演的第一人。不仅票房大卖，更是开启了功夫喜剧的先河（袁和平和成龙合作的《醉拳》三年后才面世）。刘家良的导演作品具备鲜明的个人风格，轻情节重功夫讲武德，更类似于一种描述功夫的纪录片。《南北少林》《五郎八卦棍》《十八般武艺》《少林三十六房》等影片都是既叫好又叫座。

　　上世纪80年代末期，邵氏风光不再，刘家良拍片减少很多。但是在“刘家班”的影响和带动下，香港武指团队蓬勃发展：洪金宝的“洪家班”、成龙的“成家班”、袁和平的“袁家班”，各具特色，一起造就了港片的黄金时期。这段时间，刘家良和成龙、李连杰等武打巨星都有合作，尤其以与成龙合作的《醉拳2》成就为最高。

　　进入90年代，讲究真实武打正宗国术的功夫片逐步让位于高举高打飞来飞去的武侠片，刘家良逐渐在幕前消失。2003年，刘家良为老东家邵氏进军大陆市场倾尽心力打造了《醉猴》，故事老套文戏平平但是打得非常精彩。刘家良更是以67岁高龄亲自上阵，以一套刚猛的硬猴拳再塑武打经典。可惜最终票房惨淡。2007年，刘家良受徐克邀请出山，担任《七剑》的武术指导，并客串傅青主。

　　刘家良念念不忘真功夫，在领取香港金像奖终身成就奖的时候，他依旧强调自己的武术家使命：“我爸爸刘湛，是洪拳的传人。他师傅林世荣，林世荣的师傅，大家都熟悉的黄飞鸿，我是黄飞鸿的第四代。这几个人走了，交给我一份遗产，这遗产就是功夫。”

　　功夫片大师刘家良去世了，而在他去世之前很多年，功夫片就已经先行逝去——与之同源的武侠电影，则是另一种类似于舞蹈的东西。功夫和功夫片，如同母亲们珍藏的毛呢大衣，料子挺括剪裁精当针脚密实，却只能压在箱底，用以怀念一个路过的美好年代。

　　□董啸（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