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

　　■ 微科幻（8）

　　生而为人，绝大多数人类都觉得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人类在地球上处于食物链顶端，有文明，还有科学技术，可以飞到太空，还发明了各种艺术，所有这些，是地球上其他生物都做不到的。而且看起来，在方圆一百光年内都不存在比地球人更聪明的生物了。换句话说，在比地球大32个量级的空间内，人类是唯一的智慧生命形态。

　　我却有点沮丧。

　　在我转世之前，我不缺乏食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周围一片黄光，其中有一些简单的变化，但这些变化是成团成块的，美丽极了。视觉不是我的特长，即使我生活在看上去如人类想象的天堂之中——到处都是缥缈的云彩。嗅觉才是我的特长，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同时闻到了扑鼻的芥子油香，都来自十字花科。我轻轻地起飞，顺着花香的方向飞去。

　　我优雅地落在一朵花上，边吸食边轻轻地扇扇翅膀。我听到路过的孩子指着我说这只蝴蝶多美丽啊。我看不出来我多美丽，我只看到周围都是模模糊糊的黄色，从淡黄到嫩黄到鹅黄到人类崇拜的明黄，千变万化。

　　直到他们将我抽离蝴蝶的身体注入人类，我才知道其实那些我看到的都是紫外线。我怀念那段做蝴蝶的日子，周围是美的，食物是美的，不需要辛苦做事，不需要与社会互动，唯一的担心是天气坏了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他们将我送到这个地方来，不知道何时将我召回，我真的想回去了，要不，重新做回蝴蝶。

　　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人，他说他梦见了蝴蝶。我想不是，他和我一样，是被送来的。他终于没有回去，只是给人类留下一部奇书。我会做些什么呢？等我调查出梁祝的事再说吧。我们走着看。

　　□李淼（中科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