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任制公务员 “试水”静悄悄

　　6月24日，北京首批聘任制公务员报名时间截止。这场始于6月4日的招聘，再次将人们的视线转向公务员聘任制。

　　不同于“端铁饭碗”的委任制公务员，聘任制公务员只在合同期内享受公务员编制和相关福利。

　　1993年施行的《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规定部分岗位实行聘任制，但一直没有推行。2005年4月，《公务员法》出台。2007年起，深圳开始试水公务员聘任制。这几年多省份逐步涉足。

　　目前来看，聘任制公务员考核机制尚不完善，未带来期待中的“鲇鱼效应”。但深圳在分类管理上的改革、养老金并轨上的努力，对整个公务员制度的改革，起到了示范作用。

　　也有专家提出，当委任制公务员“可进可出”时，“公务员制度才能变成一盘活棋”。

　　不同于以往的公务员考试和公选，北京首次“海招”聘任制公务员略显安静。6月24日，截止报名前一刻，在北京一高校工作的赵文京（化名）还曾反复阅读“2013年北京市聘任制公务员职位表”，犹豫是否报名。

　　相比普通公务员，聘任制公务员更侧重高级技术人才的引进。

　　对赵来说，“进入体制内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但聘任制公务员工资待遇、晋升空间等方面可能出现的问题，让他心存疑虑。

　　如今，距离北京报名截止日期，已过去一周多。官方尚未发布报名情况、考试安排等消息。

　　狭窄的晋升通道

　　1981年出生的赵文京研究生毕业后选择留校。可与当了公务员的同学聚会时，他总感觉失落。

　　北京首招聘任制公务员的消息吸引了他。6职位，三个仅限博士，三个要求硕士学历，有的还提出“10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等“附加条件”。赵文京符合其中一个职位入围标准。但他忧虑：与委任制公务员相比，聘任制会不会“钱少门槛高”，成“二等公民”？

　　在赵文京举棋不定时，施展（化名）已在深圳司法系统工作了四年。他是深圳第二批聘任制公务员。“那时确有点二等公民的感觉。”

　　当年，在工作内容相同情况下，聘任制公务员工资待遇比委任制低1/3；聘任制公务员不能按科员、科长、处长这一通道晋升，只可从助理升到主管再到主任，六年一次机会。委任制公务员不仅有机会升官，且三年有一次机会。“能感受到委任制公务员面对我们时的优越感。”

　　其他试点地区情况大同小异。同为全国首批试点的上海浦东，则选择了只聘专业技术型人才，有的岗位年薪达40万元，但同样没有晋升通道。

　　施展回忆，前两批50多名聘任制公务员，10多人选择了辞职。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董克用曾指出，不同类型公务员职业生涯应该不一样。我国多以行政职务替代本义上职业化，不带“长”字就没进步。这有观念问题，也有机制上的问题。

　　养老金的差距

　　施展刚入职时，还曾体会了一种差距：养老金。一个主任级科员退休，每月养老金大约5000元。2010年之前，施展等人参照企业员工标准上社保。当年，深圳企业员工退休工资大多在1600-2200元。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表示，这本质上反映了养老金双轨制问题：公务员养老金待遇远远好于企业人员。只有将二者并轨，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赵文京最终放弃了报名。也许不少人和他一样，选择观望。深圳2007年首聘时，平均43人争一个职位，远比不上“公考”“万里挑一”的盛况。而深圳已是试点地区竞争最激烈的。

　　面对可能存在的问题，一些地区也踟蹰不前。2008年3月，温州发布消息，从当年开始，试行公务员聘任制，并制定试行办法。至今，计划未实施。

　　6月27日，温州市人力社保局公务员处一工作人员表示，5年来，温州市一直在调研，“我们很慎重”。

　　2009年7月，昆明市五华区为招揽人才，规定“连续聘任满6年，可申请转委任制公务员”。对于试行情况，6月28日，昆明市人力社保局公务员处相关负责人回电新京报记者：“云南正研究出台聘任制公务员管理办法。”

　　深圳的改革

　　2010年，深圳启动“政府新职员全员聘任”改革，新进公务员一律实行聘任制。所有公务员被分为综合管理、行政执法、专业技术三类。一类几个职级，委任制、聘任制公务员统一都按职级升迁。

　　微博“深圳天气”的主持人叶华对新华社讲出这样感受：以往气象局属“小局小处”，晋升渠道窄。实行聘任制后，“晋升最重要的条件是自身素质和专业技术水平”。

　　深圳还对养老金进行了调整。该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王敏曾对新华社表示，深圳针对聘任制公务员推出了政府年金制度，由财政划拨年金作为社会养老保险的补充。养老金“双轨制”以后将逐步变成“单轨制”。

　　施展算过一笔账。根据新政策，他退休后每月能拿约6000元退休金，“相当于主任级科员水平”。

　　但深圳的改革模式，尚未在其他试点地区推开。

　　人力社保部部长尹蔚民曾在去年、今年全国两会上两度表态，“深圳经验在全国能不能推行，是深圳试点需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全国会“有序地推进”聘任制公务员。

　　竹立家认为，聘任制的后续发展，与我国公务员分类管理改革、养老金并轨制改革息息相关。但目前，“这两大改革阻力重重”。

　　留下的难题

　　聘任制公务员开始试水时被寄予厚望。人们希望它能打破公务员“铁饭碗”，形成能进能出的用人机制，避免重蹈部分委任制公务员“庸、懒、散”的覆辙。

　　施展至今还记得自己首次参加年度考核时的紧张心情。深圳市聘任制公务员主要考核勤、德、廉三个方面：个人先书面总结，然后领导和同事打分。

　　后一环节是他紧张的来源。他担心无意中得罪了同事，拿到“不称职”或“基本称职”的评价。“其实是自己吓自己。”施展事后回忆。考核轻松过关：“与领导、同事的关系，是关键。”

　　人社部2011年发布的《聘任制公务员管理试点办法》规定，试用期不符合聘任条件，聘期内年度考核不称职或者有两年为基本称职，都将解聘。但文件没有明确标准和程序。

　　其他试点地区，考核模式与深圳类似。施展认为，现有考核方式比较虚，绝大多数人都能通过。

　　一个数据似乎佐证了他的看法。试点6年，深圳4万多公务员中聘任制超过了3200名，无一人被解聘。

　　深圳市人社局公务员管理处的相关负责人梁文浩解释，出现这种状况，是因好多人合同还没到期。另一方面，聘任制公务员很少会在工作中出现重大失误，考核合格不需解聘。

　　但仍有不少人担心，聘任制的“瓷饭碗”可熬成“铁饭碗”。

　　竹立家介绍，依据《劳动合同法》的规定，在同一单位连续工作十年以上，或者连续签订两个固定期限合同后，再次续签，就是无固定期限合同。

　　如果考核走过场，那么聘任制公务员很容易拿到无固定期限合同。“只要没有违背双方约定的条件，劳动合同就继续履行。聘任制公务员双方约定的条件，其实就是人社部规定的年度考核。如果考核考不出‘不称职’或‘基本称职’，合同就要延续。”竹立家说。

　　其实，委任制公务员也并非“终身制”，根据《公务员》法，当事人出现“年度考核连续两年被确定为不称职”等五种情形之一的，就将被辞退。

　　董克用曾指出，正由于考核走形式，导致其退出机制生锈。

　　“只有委任制公务员也能通过考核可进可出，那么整个公务员制度才能变成一盘活棋。”竹立家说。

　　新京报记者 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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