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眼中的周有光张允和

　　【书与人】

　　1997年6月份，我29岁时来到了周有光爷爷家。我来这里是我们同村的邻居小蒋介绍的，她回老家结婚要离开爷爷家，我刚好想来北京找工作。我来的时候连饭都不会做，我做的饭很硬，他们吃的饭要软一些。张允和奶奶就教我做饭，还教我写日记；爷爷教我学英语，吃完晚饭就上课，上了一个月，我就说我学了以后我说的英语你们也听不懂，就不想学了。爷爷又说要帮我把文化程度提高到高中水平，然后去学会计。他们把我当家人看待，家里任何好吃的东西都叫我吃，像水果啊等等。爷爷说我们从来没有把你当保姆看，我是把你当孙女看待。他总是告诉我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要我们干活不要太累。他说不开心的事情要能丢开，要心胸开阔。一般人很看重的东西像钱什么的在他看来没有那么重要。我来周家的时候孩子三岁半，现在我的孩子都上大学了，假期经常来这里玩，像自己家里一样。

　　奶奶和爷爷的性格不一样，奶奶心里不痛快，会说以前的事情，爷爷就不说话。我和奶奶只上过一次街，出门去南小街，奶奶起码有90%的回头率，奶奶的气质与别人就是不一样。爷爷话少，家里的事情以前一般都由奶奶做主，但大事情还是要问爷爷。奶奶在的时候，他们经常晚上起来一起吃点东西，喝杯牛奶，说说话；上午和下午都会喝一杯红茶，还互相碰杯。奶奶和爷爷他们把保姆当作最重要的家人对待，爷爷经常对家人说，要像奶奶一样对待保姆，因为家里最重要的事情都要她们干。奶奶走了之后有半年爷爷心里很不痛快，半年之后他开始恢复了，但生活简单多了，奶奶在的时候上门的人极多，经常有人来家里吃饭。

　　2008年爷爷得了胰腺炎，后来治好了，但腰椎又出了问题，晚上经常睡不好，不能平躺在床上，入睡后腿经常开始疼痛，有时候晚上需要吃止痛药才能重新入睡，晚上睡不好觉就会起来看书。2008年以前他一直能够自己照料自己，近年才腰椎变形以至于不能平躺在床上睡觉，才需要人搀扶帮助做一些以前他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关心我们，说我们大家都要保持身体健康。2008年我也生了一场病，爷爷家承担了全部治疗费用，家里还增加了一位保姆负责做饭。过去爷爷总是对我说，我要活到100岁…105岁…108岁，但现在我对爷爷说：爷爷你要活到我80岁，你还有责任，你要保护我，爷爷回答说：你也要保护我啊。

　　他们一家人都很有学问，奶奶也很喜欢读书。他们互相尊重，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奶奶也懂很多，历史、文学啊，爷爷也是，懂多门外语、历史、语言学等等，叔叔（指周有光儿子周晓平）懂科学，他们一家人都是很有学问的，他们知道得很多，都很有水平。

　　（小田口述，叶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