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小食核】
□鲍鲸鲸(作家、编剧)
前两天,熬夜看朋友新写的小说,因为这本书还没出版,我就先不打广告了。看完已是清晨六点,我养的公猫眯仔缩在我身边,君子坦“蛋蛋”地睡着,我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穿鞋下楼,去吃早点。
住的地方离工体很近,拎着油条豆浆,穿过酒气还来不及散去的三里屯小街,右拐,红绿灯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灭了又闪,接着走,走到了工体门口。
我站在那个大球场门外,仰头看看,闭上眼,好像看见了小说最后一幕,男主角和女主角时隔多年后,在这里阴差阳错地相遇了,相遇时,场内国安正踢着比赛。仔细听,身后大妈们练健美操的音乐模糊了,替代的是球迷海浪般的呼喊声。
那一刻,四周的空气很清凉,阳光认生地、试探性地一点点平铺在地上,知了还没开始叫。北京的夏天再怎么罪大恶极,每一个夏天的早上,却都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好时光。那个早上,因为朋友的小说,我比往常更兴奋,就那么一直仰望着球场看台,直到手里的豆浆变凉。
这本小说,是用最深的感情,和最刺人的笔触,写出了一场漫长的告别。故事里的女主角在试着告别爱人的过程里,也在愚公移山一样地告别着从前的自己。这个告别的过程,没经历过的人,会没心没肺地总结为“只是放下而已。”
但只要有过这样的经历,就会明白,这种告别,其实就像一次次的透析。在透析的过程中,病情会衰竭,会反复,会好转,当彻底拔掉输血管的那天,你完成了这场告别。回头看看过去,是胜利。但低头看看血管,那里面留着的血,却没有一滴,还属于当初的你。
每一场告别,与家人、与朋友、与爱人,都要经历病入膏肓、行尸走肉和釜底抽薪之后的又见曙光。
老实地说,我是个很用力在生活的家伙,用力地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时候,心无旁骛,和自己的影子单打独斗,有些像潜水,除了呼吸,什么都不记得。但有时候猛一回头,会发现曾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少了那么几个,有的人回头还能看见,正向你招手,用嘴形说着一路好走。有的已经消失在遥远的看不见的路口,可这时我们都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走散了,也不敢想前面的旅途上还会不会遇到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但人生总有际遇做导游,告别你之后,我一定还会遇到别的队友。但也有可能,一个人抛开前尘旧梦地越跑越远,不肯回头看,但另一个人死守在原地,像失物招领一样,等着那个先走的人回来。
也许我们大部分人的告别,没有那么多风浪和波折,只是一起走到了某个路口,你要去福地洞天,我却想找海市蜃楼,绿灯一亮,大家只好分头走,没理由忧伤,没资格惆怅,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出口。
总要试着告别,但在这告别来临前,我还是希望能和身边的朋友、亲人、爱人继续一路相伴,永远不说再见。
谢谢我的朋友极光的这本小说。谢谢他记录下的那些告别。
更多详细新闻请浏览新京报网 www.bjnews.com.cn